《霜無彼岸》 001

隻因我和陸霜霜的情人穿的西裝撞了款式,

她當著眾人麵扒了我的衣服,又叫人把我關進冷庫裡。

直到六個小時後,她才讓人把我放出來。

在昏迷前,我隻聽見她惡狠狠道。

“少在那裝了,再讓我知道你欺負淮安,就不是這樣簡單的教訓了。”

我閉上眼,點了點頭。

......

出院回家的那天,陸霜霜在自家的酒店舉辦了宴會。我拿著離婚協議書站在門口,聽著裡麵的鬨笑聲。

“霜霜姐,你這麼不喜歡你老公,為什麼還不踹了他啊?”

有人遞給陸霜霜一杯酒,打趣道。

陸霜霜擺擺手,語氣裡非常不屑。

“非要提這個晦氣的人幹什麼?我媽說了,除非他主動離婚,不然隻要她還活著,我就休想離婚。”

一旁的許淮安接過那杯酒,喂到陸霜霜嘴邊。

“陸總,我看呀,你們都被他騙了。他就是個軟飯男,扒著你不放手。”

眾人立刻應和起來。

我垂下眼,掩蓋住黯然的神色,然後用力推開了門。

原本熱鬨的宴會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陸霜霜扔了酒杯,砸在我的腳下:“你來幹什麼?”

“今天是公司的慶功宴,淮安要在這陪我。你趕緊滾出去,別在這噁心我。”

許淮安輕輕拍著陸霜霜的背安慰著,同時挑釁般地看向我。

我知道他在等著我發瘋,每次他和陸霜霜在一起,都會讓我受不了,然後被陸霜霜厭惡。

但是這次不一樣了。

我努力控製自己不再看向親密的兩人,咬緊了牙開口應下。

然後攥緊了手中的協議書,轉身出了門。

剩下陸霜霜有些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在打車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陸母打來的電話。

“澤成,你真的決定了,要結束和霜霜的婚姻嗎?”

“伯母,我已經想好了。答應您的我已經做到,陸……霜霜也不需要我了。”

電話那頭的陸母沉默了一會。

“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之前答應給你的補償,我會打到你的賬戶上。”

“好,謝謝您。”

掛了電話,我下意識點進了陸霜霜的朋友圈。

結婚這麼多年,她從未發過關於我的內容。

她的背景圖還是那張照片。照片中的她還很青澀,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兩人一起對著鏡頭笑。

剛結婚的時候,我隻是問了一句這個男人是誰,就被她狠狠罵了一頓,寒冬深夜趕出了家門。

點出去之前,陸霜霜新發了朋友圈。

是許淮安抱著她親吻,背景是酒店臥房。

許淮安迅速評論。

“哎呀,陸總髮我們的照片,溫先生會不會生氣呀?”

陸霜霜滿不在乎地回:“不用管他,他跟個死人有什麼區別?”

望著照片裡和背景圖中的男人有幾分神似的許淮安,我失神了一會。

然後點開了手機的外賣軟件,選了整整五盒避孕套,備註加急送去了剛剛的地址。

2.

到家後,我剛洗漱完,郵箱就提示我收到了一封郵件。

“恭喜你被我校法學專業錄取,請在以下日期之前到校報道。”

這是我嶄新人生的第一步。

我難得沒有失眠,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拿著離婚協議書,下了樓。

客廳裡,傭人正在收拾昨天滿地的狼藉。

昨天陸霜霜不儘興,又帶了許淮安回家,一直鬨到後半夜。

我看了看地上被撕破的衣服,和垃圾桶裡明顯被使用了的套,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進了廚房。

把協議放在桌上,我煎好雞蛋和吐司,靜靜吃著。

陸霜霜宿醉才醒,蓬鬆著頭髮進了餐廳。

她看見我吃的東西,皺起眉。

“你吃的什麼垃圾,趕緊給我做陽春麪。”

這幾年,都是我早起親手給陸霜霜做飯。

有時候還要連帶著許淮安那一份。

正想著,許淮安從後麵抱上陸霜霜,脖子上有明顯的吻痕。

“溫先生也在啊。”

我再沒耐心看他的把戲,把離婚協議書遞給陸霜霜。

她看都沒看,直接簽了。

這幾年,我也卑躬屈膝地做了不少跑腿送檔案的活,陸霜霜並不懷疑我。

收好協議書,我不願在這裡看他們甜甜蜜蜜,直接進了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陸霜霜看到我這樣,難得地跟上來。

“你幹什麼?”

我並不想這麼早讓她知道離婚的事情,畢竟還有三十天的冷靜期。

“沒什麼,我還住在這,你和許秘書也不太方便。”

陸霜霜沒再說什麼,“隨你便。”

說罷,轉身和許淮安吃飯去了。

我手上頓了頓,繼續收著東西。

我在這個房間裡的東西並不多,除了一些基本衣物,再沒什麼東西。

結婚到現在也有五年,我在這個家的存在感從一開始就幾乎等同於零。

雜物間裡麵堆滿了我給陸霜霜買的禮物,剛結婚的時候,我也滿心滿眼去哄她開心,用自己打工的錢買各種昂貴的禮物。

可是她連看都沒看過,就扔進了雜物間。

我疲憊地笑笑,彷彿是對我這幾年的嘲諷。

讓人不由得心灰意冷。

3.

在我揹著包準備出門的時候,陸霜霜慌張地衝過來,拉住了我的手。

“快點,幫我把淮安送去醫院!”

我下意識抽回手,想要拒絕,卻已經被拽了過去。

原來是許淮安想要給陸霜霜做陽春麪,不小心被油燙傷。

“我沒事的陸總,不用麻煩溫先生了。”

我看見他手背上的幾點紅痕。

“我不是叫你用涼水衝著嗎!燙傷還不嚴重,不小心會留疤的!”

陸霜霜著急地扯著許淮安去沖水。

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我摩挲著右手手臂上的傷疤。

那天是許淮安的生日,陸霜霜叫了一大群人來家裡為他慶生。

而許淮安故意將整杯滾燙的茶水倒在我手上。

我禁不住痛叫出聲,陸霜霜卻把許淮安護在身後,仔細檢查了他沒事後,才轉過身。

“鬼叫什麼,你這不是沒什麼大事,行了,別打擾我們。”

我被趕出了客廳,隻能忍著疼自己打車去了醫院。

因為沒有及時處理,我的手臂留下了很大一片傷疤,一到陰雨天就會發癢。

這些事,陸霜霜從來沒有在乎過。

原來,她不是不在乎,隻是不在乎我罷了。

在送許淮安去醫院的路上,陸霜霜一直在催我開快點。

在經過路口的時候,她更是搶我的方向盤,要我別減速。

正前方一輛貨車衝過來,直直撞向我們。

一陣耳鳴後,我趴在車裡,下半身劇烈得疼痛起來。

“溫澤成!你沒事吧!醒醒!”

“陸……陸總……”

陸霜霜本來探身看著我,身邊的許淮安虛弱的聲音傳來,她立刻回頭。

後排裝了防撞裝置,本應不會受傷的。

“淮安,你別嚇我,哪裡疼?”

許淮安大口喘著氣,握著陸霜霜的手。

“我沒事,陸總,讓你擔心了……”

陸霜霜滿眼的心疼,哽嚥著。

“你堅持一下,淮安,馬上救護車就到了。”

救護車的確很快就到了,陸霜霜沒什麼大礙,著急地拽住了準備救助我的醫生。

“後排的人傷的很重,你們快點先救他!”

醫生們不明所以,過去檢查了許淮安,隨後嚴肅道。

“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要救治真正的傷者!這人根本沒事!”

陸霜霜沒被人這樣訓斥過,也顧不上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立刻發火。

“你什麼態度?你是哪個醫院的,這麼沒素質!”

醫生沒辦法,隻能給許淮安包紮,又讓他也上了救護車。

陸霜霜也跟著上了車,看到擔架上的我和我身上的血跡後,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沒事吧,馬上就到醫院了。”

許淮安馬上給自己加戲:“對不起溫先生,要不是我笨手笨腳想給陸總做麵,也不會燙傷。不讓你來送我,也就不會出車禍了。”

他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陸霜霜立刻安慰他,沒再看我一眼。

旁邊的護士問我,這是不是我的家屬時,我閉上了眼,沒有回答。

如果可以,我也想否認。

可是,這就是我結婚數年的妻子。

真可笑啊。

4.

到醫院之後,醫生把我推進手術室,紅燈亮了整整五個小時。

在我清醒之後,護士叮囑我。

“你沒有人陪護嗎?這可不行,得找個護工。”

我點點頭,讓她幫忙聯絡一下。

當我以為我又要一個人住院的時候,陸霜霜居然拎著花籃來了我的病房。

她看了看我被打了石膏的傷處,語氣有點別扭,又帶著關心,“你也沒說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啊。”

我扯了扯嘴角。

陸霜霜放下水果,有點尷尬地把頭髮別到耳後。

“那天……是淮安受傷了,他又痛的厲害,我才讓醫生先去看看他的。反正救護車也到了,我就想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我點點頭:“是啊,沒什麼大事,你回去照顧許助理吧。”

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再多一處傷口,也沒什麼不行的。

聽了我的話,陸霜霜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她很少對我示好,我的拒絕讓她有些惱羞成怒。

看見我還在打著點滴的手,她還是說道。

“我給你帶了水果,你一會吃點吧。”

我看向果籃,都是很麻煩的柚子,石榴一類的,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的手……”

不等我說完,陸霜霜再也忍耐不下去,一把推翻了桌子上的果籃。

“你別太過分了,我好心來看你,你就這麼不給我麵子?”

對著我吼完,她轉身就走。

看著滾落一地的水果,我歎了口氣,費勁得抬高手臂,摁了護工的鈴。

護工進來,看著地上的狼藉,一邊收拾,一邊問道。

“溫先生,您手臂也受了傷,還打著點滴,要是想吃水果,可以叫我幫忙呀。”

我搖搖頭:“麻煩您了,收拾下去就行。”

這天之後,陸霜霜再也沒來看過我,也沒有打過電話問我的情況。

反而是許淮安,每天都準時準點給我發訊息。

有時候是一段視頻,他和陸霜霜爬山看日出。有時候是幾張圖片,陸霜霜在他的懷裡,身後是大海和星星。

在我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許淮安給我發了他和陸霜霜在機場的圖片。

“真是不好意思,溫先生可能得自己回家了,陸總說要帶我去非洲追斑馬遷徙。”

“我隻是看電影的時候提了一句,陸總就放在心上,記下來了。”

我關掉手機,聽著護士和我說的恢複後的注意事項和複查的事情。

出院以後,我又回了一趟陸家,收拾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在桌子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坐上去另一個城市的飛機,我看著窗外的夕陽,勾起唇角。

陸霜霜,我真的要放下你了。

5.

我報名的學校名氣並不高,但是法學專業很出名。它所在的城市距離陸家所在的地方足足有三千公裡,我也從未對她提過。

雖然大概率她不會找我,我也要做好讓她找不到的準備。

我離開後不久,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您尾號6638的銀行卡收入五千萬。”

我把這筆錢分批轉到了不同的銀行卡裡,又登出了從前的手機號和卡以及所有的社交賬號。

我和陸霜霜,和陸家,算是徹底斷了聯絡。

在做完這一切後,我躺在宿舍的床上,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我夢到了還在上大學時候的自己。

那時候我媽媽重病,我拿不出一分錢來給她治療,甚至自己的學費都付不起。

媽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我走投無路的時候,陸母出現了。

陸霜霜是我的學妹,陸母在優秀學生名單上看到了我的名字,又瞭解我家裡的情況。

她幫我把我的媽媽轉進了專人vip病房,又替我付了學費。

我鄭重地對她道謝,並問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陸母歎了口氣,說:“還真有件事,你能幫得上我。”

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是陸霜霜和照片裡的那個男人的故事。

他倆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家裡也知根知底,算得上門當戶對。

到了年紀,兩人順利訂婚,可就在一起出去玩的路上出了車禍。

陸霜霜的未婚夫為了救她,失去了性命。

陸霜霜醒來後崩潰,大病一場,精神狀態也差了很多。

陸母看不下去自己的女兒這個樣子。

她知道,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戀情。

她要我去追陸霜霜,想儘一切辦法對她好,讓她從情傷中走出來。

事成之後,她會給我一筆錢。

我答應了她,不光是為了報答她。

我曾經在迎新晚會上見過陸霜霜,她高傲的樣子,筆直的脊背,聚光燈打在她身上。

一切都讓我升起嚮往。

可是再多的好感,也都在這幾年中磨滅了。

她答應了我的請求,肆無忌憚地消耗我的愛意,享受著我的追捧。

在陸母的催促下,她和我領了證,卻沒有辦婚禮。

陸霜霜身邊的人都說我是鳳凰男,吃軟飯,也有人說我是戀愛腦,願意這樣哄著她。

可是,我再怎麼對她好,也都比不上一個長得有幾分神似她的未婚夫的人。

或許陸母最開始就找錯了人。

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我很快投入了新生活,學業,社團活動,新朋友。

有了陸母的那筆錢,我下半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

我每一天都很充實,很愉快。

和我截然不同的,是遠在千裡之外的陸家。

陸霜霜從非洲回來後,一進門就習慣性地叫我,讓我給她按摩。

非洲的氣候不好,吃的也不好,她就不應該一時衝動去玩。

平時她回來,我是一定會等在門口的。

今天卻怎麼叫也沒出來。

陸霜霜更加煩躁,問傭人我去哪裡了。

傭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說我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了?”

陸霜霜擺擺手,沒再問。

“真是慣的他,三天兩頭地找事。不管他了,過幾天就能回……”

她走進客廳,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

她看著簽好名字的協議書,想起來我好像是給過她一份這樣的檔案簽字。

陸霜霜狠狠撕碎了紙,憤怒地叫著:“溫澤成!你居然敢騙我跟你離婚!你怎麼敢?”

她從頭到尾都以為我像以前那樣,鬨上幾天,也就算了。

畢竟我愛她是眾人皆知的事情,無論她做什麼,都沒生過氣。

誰曾想這次我是認真的。

陸霜霜拚命給我打電話,發簡訊,可是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回覆。

陸霜霜砸了很多東西,發瘋了好幾天。

就連許淮安都被她罵了。

陸母看不下去她這樣鬨,把離婚證送到她手上。

陸霜霜怔怔地看著,慌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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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陸霜霜看著被遞過來的離婚證,神色幾經變換,最終變成憤怒。

她沒想過,我真的會跟她離婚。

可是,這些年,都是我照顧她,衣食住行,都是我親手去做。

沒了我,她該怎麼辦呢?

陸母拍拍陸霜霜的手:“有些事,你該知道了。”

她把我是被她雇來追求她,跟她結婚的事告訴了陸霜霜。

陸霜霜崩潰地捂住了耳朵:“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可能隻是為了報恩跟我在一起!不!他是愛我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陸霜霜不會有結果。

離婚協議,也是早早就準備好了的。

可是我沒辦法不沉淪下去,陸霜霜有著我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我羨慕她,崇拜她,愛她。

可是這些愛,這些喜歡,都在一次一次的傷害中,漸漸消失了。

陸霜霜不肯接受離婚這個事實,甚至連陸母的話都聽不進去。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

連陸霜霜要和許淮安訂婚的事,也都是曾鑫告訴我的。

他是我上大學的時候的舍友,在我困難的時候也曾經幫過我,隻可惜都是學生,能拿出來的錢也隻不過杯水車薪。

但是我依然珍惜這份情誼,在這個學校重逢後,我們一直相處得很好。

“哎,你知道嗎,你大學的那個女朋友,陸家的小公主,最近要和她的助理訂婚了!”

我手上的水杯沒有拿穩,撒了一些在地上。

“啊,是嗎,這倒也正常,不是說他們在一起很久了嗎?”

曾鑫不以為意:“在一起久了有什麼用,誰不知道陸霜霜一心惦記的都是她那個死了的未婚夫,當初我勸你別跟她在一起,你也不聽我的。”

曾鑫繼續八卦,說陸家這場訂婚聲勢浩大,幾乎請了上流圈有名的人物都請了。

大家都在說是這個助理有本事,勾住了陸霜霜的心。

我慢慢擦幹淨撒出來的水。

知道她會很快放下我,可是聽到她訂婚的訊息,我還是有些情緒。

可是讓我更加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曾鑫興奮地跑過來,對我說:“哎!陸家這回可丟臉了,陸霜霜訂婚那天,當場悔婚了!”

他激動得不行,拍著我的肩膀,繪聲繪色地跟我描述當時的場景。

陸霜霜在訂婚宴上,所有的賓客都等著她發言的時候,說對不起大家,自己有愛的人了,今天這個婚不能訂了。

許淮安在現場痛哭流涕,拉著陸霜霜的手問她為什麼。

陸霜霜不耐煩地甩開他,最後還把他趕了出去。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曾鑫興奮地攬上我的肩膀:“聽說,她現在到處找人打聽你的訊息,甚至之前大學的同學,都找了不少。”

我疑惑不解:“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愛的人應該還是那個去世的未婚夫吧?”

曾鑫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是昨天她聯絡上了我,跟我說了一大堆,最後我也沒告訴她你在這。”

原來,陸霜霜訂婚宴取消之後,一直找不到我,情緒也一直不好,在開車的時候,又出了一次小車禍。

這次沒有我替她擋著,她受的傷不輕。

又是高燒又是手術,陸母有心無力。

如果以前我在,一定不會讓她受傷,哪怕受了傷,也會衣不解帶地貼身照顧她。

如今沒有人這樣對她,才讓她想起來了我為她做的事。

種種因素加起來,她更加想要我回到她身邊。

回到被我珍惜對待的時候。

可惜,我跟以前的同學朋友都沒有聯絡,唯一有接觸的曾鑫也不會告訴她我在哪兒。

聽完,我隻是歎了口氣,告訴曾鑫千萬別把我的位置說出去。

以前連看到我都覺得晦氣噁心的人,怎麼會突然想找我?

我已經不想被她打擾我的生活了。

我不想再過以前那樣心如死灰的日子了。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聽到過陸霜霜的訊息。

在快畢業的時候,我出錢,曾鑫出力,一起合辦了一家律所,接了很多幫助弱小的慈善案子。

過了這麼多年,我終於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7.

沒了煩心事,時間過得很快,我也即將迎來畢業。

這幾年在我和曾鑫的努力下,律所已經小有名氣,經常有人來找我們打官司。

曾鑫也在問我,以後有什麼計劃。

我想了想,說:“最近a市有一個很大的環境保護的案子,慈善組織想讓我去幫忙。”

這個城市雖然好,但是畢竟偏遠,我還是有點束手束腳。

曾鑫有點猶豫:“可是這幾年陸霜霜一直沒有放棄找你,要不是這地方偏,她可能早就找到你了。”

我垂下眼眸:“既然早晚要麵對,那不如回去。反正,我也跟她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領完畢業證,我就收拾好東西,坐上了去a市的飛機。

前幾年,我也是坐著這趟航班,來到了陌生的城市。

如今幾年過去,心境已經完全不同。

回來後的我很忙,忙著接待客戶,去調查取證。

但是我還是專門去祭拜了姑姑的墓。

望著明顯被打掃過,還擺放著雛菊的墓碑,我愣住了。

陸霜霜最喜歡的就是雛菊。

正巧看門的大爺路過,看著我很眼熟。

“哎,小夥子,這兩年你怎麼不來了?”

我抱歉地對他笑笑,說我在外麵上學。

“哎呀,你不在的時候,逢年過節可是你那個媳婦來祭拜的!她還把這附近的路都給修了呢!”

“你可真是娶了個好媳婦!”

聽完大爺的話,我更加不解。

陸霜霜何苦做這些?

我也沒心情細想,環境保護的案子結束後,又有很多合作找上來。

我和曾鑫還在籌備開一場救助流浪貓狗的慈善領養會,根本沒工夫去想陸霜霜的事。

在邀請名單上,我看到了陸家。

曾鑫撓了撓頭:“沒辦法,在a市就一定躲不開他,這是策劃部那邊加上的。”

我搖了搖頭:“沒關係,她不一定會來的。再說,就算她來了,我們也是陌生人了。”

慈善晚會那天,來了很多人,有商人,也有救助機構的人,還有不少想要幫忙的義工。

我正在接待,扭頭看到了陸霜霜紅著眼看我。

她瘦了很多,看起來精神狀態也不好。

我沒再看她,而且專心為領養人介紹著。

沒過一會,負責接待的小妹過來,和我說,有人出了三千萬的投資救助組織,唯一的要求是見我一麵。

我心中有數,點點頭答應了。

在我推開待客室的門的一瞬間,陸霜霜衝過來抱住我。

“澤成,你終於回來了。”

“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捨得拋下我不管的?我真的很想你。”

我握住她的肩膀,用了點力把她推開。

“陸小姐,請你自重,如果你投資是有別的目的,那麼我們大可不要這筆錢。”

陸霜霜驚愕地抬頭看著我,眼角還帶著淚。

“你……你叫我什麼?”

我攥緊手,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陸霜霜突然破防了,哭著說道:“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是霜霜啊,你不是最喜歡叫我霜霜了嗎?”

陸霜霜沒記錯,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是喜歡叫她霜霜。

可是在她厭惡地告訴我,我們沒有那麼熟,更不是家人,不要這麼親密的叫她之後。

我就再也沒叫過這個稱呼。

我撇過頭去不再看她。

“陸小姐,我們真的沒有熟到可以叫昵稱。”

陸霜霜彷彿被釘在了原地,當初自己說過的話正中眉心。

我趁著這幾秒的空檔,開口:“陸霜霜,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已經向前走了。”

“謝謝你對流浪貓狗的幫助,它們會感謝你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沒有等她回覆,我轉身離開了接待室。

我和陸霜霜,和陸家,早就兩清了。

我和她,也隻是陌路人。

8.

沒想到,第二天,我就在律所裡看到了陸霜霜。

她拿著一個精心包裝的小蛋糕,坐在大廳裡等我。

我停下腳步。

該說的,幾年前我都已經說完了,她還來幹什麼?

陸霜霜有點激動,走上來。

“澤成,我想問你,當年你到底為什麼和我離婚?還一走了之?”

我歎了口氣:“伯母已經告訴你了吧,我是為了報答她,才……”

“不!不是這樣的!”

陸霜霜更加激動,打斷了我的話。

“那幾年你對我的好,你對我的愛,我都感受得到,你絕對不是隻為了報恩才和我在一起!”

我扭過頭去,不看她。

“你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我跟你已經離婚了,以後也不可能再有什麼關係。”

陸霜霜扔掉了手裡的蛋糕,不顧旁人的眼光,痛哭出聲。

我示意前台把她送出去。

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再和她有一絲一毫的糾纏,我隻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我以為我那樣不給陸霜霜麵子,她會知難而進。

可沒想到,她每天都來給我送東西。

有時候是鮮花,有時候是高檔的外賣,有時候是甜品下午茶。

可是沒有一樣是我喜歡的。

我喜歡向日葵,喜歡街邊攤,不喜歡吃甜的。

陸霜霜都不知道。

在我第無數次把她的東西扔進垃圾桶,陸霜霜忍不住攔住了我。

“澤成,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為什麼要扔掉我送你的禮物?”

我沒猶豫地回答:”我對你沒有想法,也沒有理由收你的禮物。”

“我們做了那麼多年夫妻,怎麼會沒有理由?”

我笑了笑:“夫妻?天天被你厭惡,看著你和別人在一起的夫妻嗎?”

陸霜霜哽住。

我趁機繼續道:“陸霜霜,我真的不明白,和我離婚不是一直以來你想要的嗎?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可以和許淮安在一起了。”

陸霜霜總算找到能接話的,趕緊解釋:“不是的,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之前隻是……他隻是讓我想起了我曾經的未婚夫……”

她拉住我的手:“澤成,你走之後,我徹底想明白了。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隻不過我一直給我自己心理暗示,放大了我對別人的感情,才被矇蔽住了。”

“我隻是太害怕再失去愛人了,澤成,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她斷斷續續說著我離開之後,她有多不適應,她多想念我的好。

我把手抽回來,“我說是為什麼呢。陸霜霜,你家是請不起傭人了?纔來找我懺悔?”

“照你這樣說,你對我也不是愛,隻是習慣了有人把你捧得高高在上,給你當仆人而已。”

陸霜霜的臉色蒼白起來。

她也發現,自己對我的愛並沒有那麼純粹,可是她也不愛她所謂的未婚夫。

說到底,她誰也不愛,她隻是愛她自己罷了。

我轉身離開,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陸霜霜,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就別再來糾纏我了。”

9.

之後的很長時間,我都沒有再看到陸霜霜。

可是有時候走在街上,我能感覺到被注視和跟蹤的感覺。

我知道是陸霜霜。

但是隻要她不出現在我麵前,隨便她好了。

我不想再去跟她糾纏。

隻要不再影響我的生活就好。

最近律所接了個給農民工討薪的大案子,我連續加班了將近一週,每天都是深夜才下班。

在案子勝訴那天,我請律所的同事聚餐,從飯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那股被人注視的感覺又湧上來。

我喝了點酒,神智沒有那麼清醒,隻能加快速度回家。

在我走到家門口的那條街的時候,突然從不遠處駛來一輛摩托車,開著大燈,閃了我的眼。

我抬手去擋,看清了是許久未見的許淮安。

他麵目可憎,大吼著開車衝了過來。

“溫澤成,你害我丟了工作,還被陸總甩了,我要你去死!”

原來,陸霜霜在我回來之後,開除了許淮安,業內也沒有人再肯雇傭他。

他一下跌入穀底,甚至交不起房租。

他把一切都歸結於我,認為是我害了他。

我踉踉蹌蹌想往旁邊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許淮安的摩托車即將撞到我的時候,突然從另一邊撲出來個女人,把我撲在一邊。

自己卻被撞飛出去。

我恍惚了一瞬,定睛去看,居然是陸霜霜。

她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眼睛還一直看著我。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許淮安也崩潰了,跪在地上大喊。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他!你明明和我在一起那麼多年,如果沒有他,你會和我訂婚的!”

可是他註定等不到回答了,這裡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小區保安的注意。

許淮安很快被製服。

陸霜霜看我沒事,才閉上了眼:“澤成,你沒事…就好……對不起……”

我還沒緩過神,沒開口說話。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都趕到了,把我和陸霜霜帶去了醫院。

在做完了簡單的檢查後,警察問了我幾個問題,就讓我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走,而是等在了正亮著紅燈的手術室門口。

陸霜霜在裡麵很久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從來沒有感覺到陸霜霜對我一絲一毫的愛。

可是今天,也是她奮不顧身救了我……

陸母很快得到訊息,趕來了醫院。

她看著坐在門口愣神的我,有些生氣:“你不是拿了錢走了嗎?為什麼還要回來?早知道會鬨成今天這個樣子,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和霜霜結婚。”

這幾句話把我從恍惚中拉出來。

“陸伯母,陸霜霜今天這樣,你要負全責。”

陸母立刻想反駁我,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我女兒怎麼樣啊?”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隻要後續修養就可以了。

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身就走。

“伯母,我已經想好了。答應您的我已經做到,陸……霜霜也不需要我了。”

「我雖」我以為陸母這個態度,不會再聯絡我,我和陸霜霜的孽緣,也可以就此斬斷。

可是沒過幾天,我就接到了陸母的電話。

“澤……澤成,真是不好意思,前幾天是我心急了。霜霜現在很不舒服,你看你能不能來看看她?”

當初就是這樣的語氣,讓我答應了幫她的忙。

我永遠無法拒絕一個母親的真心。

我決定去醫院看看。

我也想知道,陸霜霜到底為什麼會救下我。

當我來到醫院,看到骨瘦如柴的陸霜霜躺在床上,一時沒認出來。

反而是陸霜霜,看到我來了,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沒成功。

一旁的陸母趕緊幫她起身,還把枕頭放在她身後,好讓她舒服些。

我沉默著,沒開口。

“澤成,你來啦?我……我現在挺醜的,是不是……”

看著她一副得逞的樣子,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重新讓我回到她身邊的手段罷了。

“陸霜霜,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希望你好好珍惜伯母對你的愛,不要再辜負身邊的人。”

“我也會過好我的生活,隻不過,一定不會再有你的存在了。”

陸霜霜的眼眶裡立刻充滿了淚水。

我說完,轉身離開了醫院,沒再回頭。

隻能聽見陸霜霜在身後痛哭出聲的聲音。

從那天之後,我在也沒接過陸家的電話,也再也沒見過陸家的人。

我和陸霜霜,徹底成了過去式。

我和曾鑫陸續在別的城市開了律所的分部,我也過上了到處飛的生活。

雖然忙碌,但是充實,愉快。

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的未來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我知道,那是光明燦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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