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隻羊

祁漾想說的確實是要不你在這留一晚。

但祁漾沒想到陸京遲真的會留一晚。

他覺得陸京遲怎麼著也得再跟他客氣客氣,

到時候祁漾肯定不留他，誰知道陸京遲是預判大師，直接把他堵了個啞口無言。

……哪有這樣跟人聊天的。

別人都是迂迴一步進一步,

陸京遲直接貼臉開大跨兩步。

這人講點道理的，但不多。

祁漾的臉肉眼可見的垮下來了,

好似想說什麼，又生生憋了回去,

五顏六色的精彩。

陸京遲靠在窗邊低頭回訊息,

兩條長腿無處安放的隨意搭著,

祁漾在沙發上偷看他。

他覺得陸京遲這個人有時候真的挺神奇的。

一會有禮貌，一會沒禮貌。

一會講道理，一會不講道理。

一會能聽懂話,

一會又聽不懂話。

總不能是故意的吧。

哈哈。

陸京遲看手機的視線突然移開,

輕輕一抬頭，和祁漾在空中交彙。

準確來說是祁漾偷看被抓包。

祁漾一激靈，假咳一聲連忙移開視線,

翹著受傷的腳下沙發：“我回去睡覺了,

你自便啊，客房有時候秦加一會過來住幾天，平時沒人，衣櫃裡有新床單,

你要換的話自己拿。”

祁漾一蹦一蹦的，起來才發現手機還在沙發上,

他又折回身去拿,

就在他彎腰的一瞬間,

眼前罩下一道陰影，沙發上的手機先他一步被拿了起來。

陸京遲順手關掉他的消消樂,

垂眸看向他：“你今天回家不是想洗澡嗎？”

“啊？”祁漾彎著的腰僵住了。

陸京遲嗓音淡淡的：“不是嗎？”

是確實是。

但是關你什麼事！！！

可能是怕他摔了，陸京遲的胳膊一直撐著他，祁漾像個剛學會人類肢體動作的原始人，僵了吧唧的挺著腰，慫道：“也不是一定要洗……”

陸京遲的表情說不出來什麼意思。

又信又不信的。

祁漾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我不洗，我睡覺。”他指著自己房間胡說八道，“我這人不愛幹淨，十天半個月不洗都行，你要是想洗……你去洗？”

陸京遲：“我也不愛幹淨。”

祁漾：“……”

不提這話題還好，一提祁漾就感覺陸京遲身上那道潔淨的冷氣直往他鼻腔裡鑽。

陸京遲身上的味道太幹淨，冷冽又靜謐，襯得祁漾更無地自容了。

“那你不洗我就回去睡覺了，晚安。”祁漾從陸京遲手裡拿走自己的手機，馬不停蹄的蹦回去了。

說著不洗，但其實祁漾今天這個澡是非洗不可，比起腳腕上的傷，祁漾更不能接受當個臭了吧唧的臟鬼，還是在陸京遲麵前。

這簡直是精神虐待。

祁漾回去後收拾好衣服，探頭探腦的觀察了會，等陸京遲一回房間就趕緊往浴室蹦。

另一邊陸京遲收到了孟秋的訊息。

孟秋問他在不在學校，想讓他幫忙看一下程式，陸京遲說有事回不去，讓他打通話，孟秋就撥了視頻過來，看背景是在辦公室。

他火急火燎的說著：“我那模型程式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今天一直彈視窗，師兄看了二十分鐘了也沒找到原因。”

陸京遲道：“我看一下。”

孟秋翻轉攝像頭對準自己的電腦螢幕。

陸京遲：“往上。”

孟秋趕緊劃拉著往上。

“放大一點。”

孟秋動作十分利索。

電腦螢幕上的程式代碼密密麻麻，陸京遲掃了一遍，心裡很快有了大概的判斷，他一步一步指揮著，又讓孟秋切了兩個介麵就給出瞭解決方案。

周朗在孟秋的位置上劈裡啪啦敲鍵盤，十秒鐘後迴應道：“好了，正常了。”

孟秋又是一頓謝天謝地，周朗在一旁不知道感歎了幾句什麼。

這個模型是孟秋的課題，也是之前陳北星讓陸京遲看陸京遲說看不懂的那一個。

當時孟秋就半信半疑的，後來組會的時候那半點疑也沒了，陸京遲手裡的項目甩他八十條街不帶拐彎，他的這點東西在陸京遲眼裡跟鬨著玩一樣。

果然，在這種天坑行業裡，天賦永遠是無法跨越的一條鴻溝。

孟秋一把辛酸淚，辛酸完才注意到陸京遲那邊的環境，隨口問道：“小陸回家了嗎？”

陸京遲：“沒有，在祁漾家裡。”

孟秋眼睛一下睜大了，旁邊的邢雅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立馬站了起來，湊到孟秋手機旁：“你在小師弟家裡？？小師弟呢？你倆現在在一塊嗎？”

陸京遲沒回，而是抬起頭看向門口，片刻後，他聽到了房間外細微的動靜，直起身朝外走：“他去洗澡了。”

辦公室的幾個人還在驚呼，陸京遲就聽到了“嘭”的一聲，動靜十分大。

他利索的掛了電話朝浴室走。

“祁漾。”陸京遲食指叩了叩門。

……

浴室裡又突然沒了動靜。

陸京遲擰了下門把手。

“等等等等！你別卸門！我穿個衣服！”

祁漾腦袋上頂著一團泡沫，摔得眼淚都出來了，還堅持齜牙咧嘴的套衣服。

幸好拿的褲子是條很寬大的短褲，祁漾穿上才撐著牆和櫃子站起來，他看了眼，腳腕很明顯又高高的腫了起來。

服了。

祁漾一瘸一拐的開了門，觸到陸京遲的視線，佯裝輕鬆道：“沒事，就摔了一下，不疼，沒摔到受傷的那隻腳。”

陸京遲低頭看著他的腳。

祁漾直起腰拍拍他：“別擔心，我有分寸。”

他有個屁的分寸。

沒兩分鐘就啪啪打臉了。

他坐在沙發上，陸京遲給他檢查腳腕，剛碰了一下他就哆嗦著慘叫了聲：“疼疼疼疼疼！”

陸京遲抬眼：“你有分寸？”

祁漾倒在沙發上流眼淚。

陸京遲扣住了他的小腿，檢查了一會，“如果腳腕不想要的話，可以試著再自己洗個澡，下次去醫院就能直接截肢了。”

祁漾雖然又摔了一次，但腳腕的扭傷確實沒什麼大問題，身上其他地方的淤青明顯更嚴重一點。

陸京遲故意那麼說。

祁漾聽了果然半仰起頭：“真的？”

陸京遲語氣很輕：“你覺得呢？”

祁漾又倒了回去，眼淚汪汪的。

“我都三天沒洗澡了……而且那個浴室的地磚本來不滑的……”

陸京遲起身用毛巾包了一些冰塊過來，一邊給他冰敷一邊淡淡的隨口問：“所以為什麼又滑了。”

祁漾不吭聲，隻齜牙咧嘴的小聲嘀咕疼。

陸京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人半撐起身體，眼眸低垂一瞬不眨的看著他的手。

他輕輕動一下就緊張的微蹙眉，嘴裡那個疼字即刻就要蹦出來。

疼得很委屈似的，淚眼朦朧，眉眼鼻尖都是紅的。

“很疼？”

祁漾忙不迭點頭。

陸京遲的力道又放輕了些。

冰敷了好一會，那種尖銳的陣痛感才消減下去一點，祁漾再也沒了之前的理直氣壯，巴巴的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翹著腳一動不動。

陸京遲看了看時間對他說：“早點回去休息吧。”

祁漾欲言又止。

陸京遲也不動，等著他的下文。

祁漾心虛道：“……我頭髮上的泡沫還沒衝。”

其實祁漾就是沖泡沫的時候摔倒的，浴室的地本來確實不怎麼滑，怪就怪衝了一地的泡沫，他還單腳立在那，他不摔誰摔。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怎麼聽都像是自己作死。

陸京遲倒很淡然，並不覺得他麻煩，很快帶他去浴室收拾幹淨了。

來回這麼一折騰已經快十一點了，祁漾識時務者為俊傑，多一句話都不帶吭的，也虧得陸京遲還有耐心，還願意扶著他這個很會找事的傷殘人士上床。

祁漾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了。

他撐著陸京遲的肩膀乖乖躺上去，把口頭感謝做到極致：“謝謝你，陸京遲，你真好，怪不得秦加一誇你仗義，你真仗義，和你交朋友是我的福氣，等我傷好了一定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吃什麼。”

陸京遲突然鬆了手，祁漾嚇了一跳，動作十分敏捷的緊抱住陸京遲的胳膊，眼神驚魂未定，等反應過來以後才意識到他貼得有多緊。

“請吃飯就不用了。”陸京遲垂眸看著他。

祁漾抬頭：“不吃飯？那幹嘛？”

陸京遲：“幹點朋友之間該幹的。”

祁漾：“……”

他假咳了一聲，拍拍陸京遲：“你放心，要是哪天你扭傷了我肯定也照顧你，你仗義，我也仗義，朋友就該互幫互助，我懂的。”

陸京遲“嗯”了一聲，也沒說其他。

祁漾點點頭，開始趕客：“晚安。”

“晚安。”

祁漾安安心心躺進了被窩裡，結果這一晚並不安。

腳疼。

祁漾疼得大半夜沒睡，這已經是他第四個沒睡好的晚上了，他頂著個大黑眼圈一大早接到了秦加一的通話，彼時祁漾還一臉倦容的縮在床上。

他無精打采的打著哈欠：“一大早的幹嘛啊？”

秦加一：“你猜猜我在哪？”

祁漾：“不猜。”

秦加一：“猜猜，猜猜。”

祁漾半眯著眼睛，說不猜就不猜：“你別沒事找事，煩著呢。”

秦加一說不過他，趕緊自己招了：“我在你家門口呢！社區上門送溫暖，趕緊來開門。”

祁漾默了片刻，翻轉攝像頭給他晃了下自己。

“你看我像是能給你開門的嗎？”

秦加一：“我靠！你又怎麼了！”

祁漾：“你別一大早在那嚷嚷，你按門鈴。”

秦加一：“啊？？”

秦加一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祁漾就掛了電話，他困惑的看著手機螢幕，試探著按了下門鈴。

按完才覺得自己傻逼，合著門鈴是鑰匙啊。

正想著再給祁漾打個電話，結果剛撥出去，門就哢噠一聲從裡麵開了。

秦加一：“？？”

陸京遲似乎剛洗漱完，額發沾濕，身上帶著一股清爽的水汽。

“做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秦加一感覺自己像個上門砸場子的小三。

秦加一很快糾正了這種無厘頭錯覺，驚奇道：“陸哥你怎麼在這？”

陸京遲：“過夜。”

那邊剛接起秦加一電話的祁漾當頭就聽了這麼一句。

祁漾在電話裡大聲說：“秦加一你別在門口杵著！”

“哦哦我給你送早飯和水果，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在家裡呢。”他邊說邊進門換鞋，“陸哥昨晚沒回去啊？”

陸京遲“嗯”了聲，秦加一就自己找補出了理由：“也是，昨晚又是雨又是雪的，大晚上回去挺危險。”

祁漾掛了電話，拒絕再和秦加一交流。

他把手機扔在床頭，翹著腳翻身又悶進了被子裡。

一門之隔的秦加一在和陸京遲說話。

“羊羊腳腕是不是又扭著了？他早上給我看的時候腫起來老高。”

“昨晚洗澡扭了一下。”

秦加一：“我就知道他要洗澡

他那潔癖的臭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陸哥我跟你說，高三那會……”

祁漾聽著秦加一這個王八蛋在外麵拆自己的台，忍無可忍的叫了一聲：“秦加一！”

“誒！來了！”他應得倒快，腳步朝祁漾房間走，嘴裡還低聲說：“高三那會隔壁班有個哥們喜歡他，那哥們長得是真帥……”

“秦加一你再胡說我抽你了！”

“來了來了來了！”

秦加一最後也沒說完。

祁漾本來就煩，還有個碎嘴子，一上午他都懨懨的沒什麼精神，從房間出來後他就一直撐著臉在沙發上看手機推送的奇葩新聞。

秦加一湊到他麵前現眼：“看什麼呢羊？”

祁漾：“別管。”

秦加一硬是湊到了他旁邊。

祁漾：“……”

他默不作聲換了個方森*晚*整*理向，秦加一還要湊，突然身後有把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他腳腕有傷。”陸京遲的嗓音冷淡的傳來。

秦加一：“哦哦，好。”

“吃什麼自己點吧。”陸京遲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祁漾。

祁漾：“我？”

陸京遲隨意應了聲，把密碼告訴了他。

等安靜下來之後，秦加一覷了眼窗邊的人，陸京遲上午出去了趟，應該是又去給祁漾開藥，這會正在看說明書和醫生開的單子。

秦加一掩著嘴巴聲音壓得很低：“陸哥這麼信任你？密碼都告訴你了。”

祁漾一看他又來了，凶了吧唧的：“你別說話。”

上次他倆在寢室蛐蛐人就被聽到了，這傻缺還說。

秦加一安靜了。

兩秒後。

“我總感覺你倆揹著我有事。”

“有什麼事？”

秦加一摸著下巴：“說不出來，但肯定有事。”

祁漾：“你少在這汙衊我。”

秦加一低下頭跟他嘀咕：“陸哥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祁漾下意識懟他：“你哪隻狗眼看出來的？”

“兩隻。”

祁漾不搭理他。

“你說說說說，快說說。”

祁漾煩了，又開始不長記性的胡說八道：“當然是因為我招人喜歡，因為我長得帥，我性格好，還能因為什麼？”

秦加一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嘶一聲：“有道理啊。”

祁漾不跟他繼續廢話。

就在這時，陸京遲的手機頁麵頂端突然彈了一個訊息框。

邢雅師姐：小陸，你和小師弟昨晚

後麵的內容不點進去就看不到了。

祁漾心裡一咯噔。

秦加一還在嘀嘀咕咕和他說小話，祁漾趕緊點完外賣，揚聲把手機還給了陸京遲。

陸京遲拿走以後，祁漾才聽到了秦加一最後說的這句話。

“我發現你都沒有對誰這樣過。”

祁漾很奇怪的回頭。

秦加一：“我也是你哥們，你從來不對我這麼好。”

祁漾用好的那隻腳踹了他一下。

“別在我旁邊！”

秦加一捱了這一下終於正常了。

不過秦加一正常的時間實在有限，吃午飯的時候嘴就沒停過，東拉西扯說了不少屁事。

秦加一：“羊羊媽媽做飯特別好吃，我們高三那會一有假期我就去羊羊家裡，每次羊羊媽媽都做一大桌菜。”

祁漾安靜的吃了口蒸餃。

“當時哪想過和羊羊關係這麼好，羊羊剛去集訓的時候特高冷，一個人坐角落裡悶頭畫畫誰都不理，後來不知道怎麼就臭味相投了。”

秦加一塞了口菜：“關鍵還是有緣，我高三那會成績和羊羊差得遠了，沒想到後來超常發揮考進了江大，還和羊羊進了一個專業一個寢室。”

他吃著還用肩膀碰了碰祁漾：“你說咱兩是不是有緣。”

祁漾敷衍了一句：“有緣有緣。”

陸京遲視線瞥過去，看了會，又淡淡的收了回來。

“當時追你那哥們和你就沒這麼大緣分了。”秦加一說：“他要再多考幾分現在和你一個寢室的就是他，可惜。”

陸京遲做事說話從來講究效率，或者換句話說，他不是一個喜歡關心屁事的人。

不過，也有偶爾。

他手裡捏著水杯，抬起頭：“長得很帥的那個？”

秦加一見有人搭他話，樂道：“是啊，就我們高三那會隔壁班追羊羊那哥們，長得可帥了，但是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和羊羊考進一個大學了，差點運氣在身上呢。”

祁漾本來不打算說話，哪知道陸京遲突然問了一句：“祁漾也喜歡他？”

他差點把嘴裡的玉米蒸餃噴出來。

秦加一：“那可不。”

祁漾好容易把蒸餃嚥下去：“瞎說什麼，你吃撐了？”

秦加一：“沒沒沒。”

祁漾夾了塊糯米糕餅。

“不過那哥們對羊羊確實挺好的，就是不瞭解羊羊，不知道羊羊有潔癖……”

祁漾懶得聽秦加一在叭叭什麼，自顧自吃了口糯米餅，結果咬開以後才發現裡麵居然有豆沙，他嘴巴當即一抿，想說什麼。

陸京遲看了一眼，抬手夾走了他的糕餅。

秦加一正爆料到關鍵處：“那哥們也是好玩，上去就咬了口羊羊的冰激淩，他不知道羊羊最討厭別人和他一塊吃東西了，那絕對是一點都忍不了，別說他吃的東西了，他不吃的東西扔了也不會讓別人吃……”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陸京遲夾走祁漾的糕餅放到自己碗裡，又看了眼沒有一絲波瀾的祁漾，抽著嘴角講了最後一句話：“所以後來羊羊和他絕交了。”

祁漾壓根沒聽秦加一說話，陸京遲大概聽了，但也大概沒全聽，看了他一眼：“什麼絕交？”

秦加一：“……”

那種無厘頭的錯覺又湧上來了。

靠了，他怎麼真的像個橫插一道的第三者？？？

秦加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下午就溜回學校了，祁漾在家裡鹹魚癱，冰敷完腳腕以後直接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外麵天已經黑了。

祁漾困頓的眨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客廳裡沒開燈，黑黢黢什麼都不看見，祁漾輕輕翻了個身，“啪嗒”，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盞昏暗的壁燈，橘黃的色調並不刺眼。

祁漾這才注意到陸京遲。

他發著懵：“你沒走啊？”

陸京遲：“在等你。”

祁漾：“等我？”

“嗯，等你醒。”

祁漾慢吞吞從沙發上起來，趴在沙發背上看他：“有什麼事嗎？”

他確實沒想到陸京遲還在這，因為他知道陸京遲研究院那邊很忙，像這種照顧他大半天的情況已經讓他十分不好意思了。

臨睡之前祁漾就和陸京遲表明過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言下之意就是陸京遲有事就可以走，不用管他，結果陸京遲沒走，還一直等到他醒來，所以祁漾下意識就以為陸京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沒什麼事，腳還疼嗎？”

陸京遲繞過沙發，半蹲下來看了看他的腳腕，見祁漾沒反應，輕輕碰了一下：“這裡？”

祁漾腿縮了一下，誠實道：“有點，不過不碰就不疼，比昨天好多了。”

祁漾剛睡醒的時候反應有點遲鈍，說話也慢，好像少了些平日的棱角，變成了極乖的一副模樣。

黑暗裡，他輕輕的眨了眨眼睛。

陸京遲的視線頓住了。

他覷見眼前人長如鴉羽的睫毛，很漂亮，溫吞吞的，眼眸濕潤黑亮。

“沒關係陸京遲，我可以的，我保證不自己洗澡了！”祁漾豎起三根手指頭，“你要是忙的話就先走吧，學校裡的事要緊，你放心，我有分寸。”

祁漾心裡短暫為自己的分寸心虛了一下，然後又很快說：“實在不行我給秦加一打電話，他今天走的時候也說過這事，他那個人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很靠譜的。”

陸京遲很輕的“嗯”了聲，就在祁漾以為他要起身的時候，他突然又說了一句：“祁漾。”

祁漾：“嗯？”

“其實你說的沒錯。”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祁漾沒怎麼反應過來，還以為陸京遲在評價他誇秦加一靠譜的事。

剛想回，就聽陸京遲說道：“你長得帥，性格好。”

祁漾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的確很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