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隻羊

祁漾覺得陸京遲和秦加一一樣不可理喻。

對此他給出的迴應是：“下次秦加一和大屌萌妹網戀你記得給他把把關。”

秦加一撐在他椅子上笑：“大屌萌妹起碼還占個大……”

祁漾知道他沒好話,

拉開抽屜拿了根沒拆糖紙的棒棒糖，回頭塞他嘴裡：“閉嘴，滾。”

秦加一：“……”

第二天下午四點,

他們的寧山跨年小組準時從學校出發了，一共兩輛車,

陳北星開一輛陸京遲開一輛，邢雅孟秋周朗三個人很果斷的上了陸京遲的車,

不帶一點猶豫。

林天意上車前不放心的囑咐他們：“開車慢點,

我和你們陳老師走前麵,

有什麼事打雙閃。”

邢雅點頭笑道：“您就放心吧，我們都多大的人了，您囑咐我們照顧好小陸和師弟還差不多。”

林天意也笑了聲,

拿了些話梅糖給他們才上車。

寧山距離江大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

離開繁華的江城市中心，車子很快駛到了郊區的山路上，冬季的道路和山林有些蕭瑟冷清,

但在馬路上疾馳的車內氛圍卻很熱烈。

邢雅撐著前麵的椅背爆料：“之前張碩和吳緒不是聯名發了篇文章然後老陳和張碩掰了一個月嗎？我後來從隔壁劉師兄那聽說,

八年前老陳和吳緒也發過文章。”

孟秋：“啊？真的假的？老陳的文章我基本都看過，沒記得他和吳緒一起發過啊。”

邢雅神神秘秘：“因為那篇文章當年折在送審路上了，據說還是師爺動的關係半路撤回來的。”

孟秋：“師爺的關係都用上了？那不是小問題啊。”

陸京遲瞥了眼後視鏡，沒說什麼。

周朗拿話梅糖堵孟秋和邢雅的嘴：“你倆能不能省省,

天天說師爺師伯的八卦，真不怕老陳把你倆流放加州天文台？”

邢雅笑著說：“眾所周知,

八卦也有守恒定律,

不蛐蛐師爺師伯和老陳,

那我隻能蛐蛐你們了。”

說著他就湊近周朗：“師兄，叔叔阿姨是不是給你安排相親對象了？見麵了沒？”

周朗：“……”

“我延畢一年了哪有心情相親,

早就拒絕了，這種事你問孟秋，他也有發言權。”

孟秋連忙道：“我也沒有好吧，老陳話都擺在那了我還以身試險，他真的會砍死我的。”

邢雅笑得很放肆：“合著咱組就小陸一個人被大赦了啊？”

祁漾坐在副駕上很安靜的側著耳朵聽，聽到這的時候抬了下眼，邢雅注意到後湊前來又和他說話：“老陳的特赦令，隻有小陸可以談戀愛，其他人敢不務正業那都是要誅九族的。”

祁漾：“為什麼？”

邢雅：“因為小陸有免死金牌。”

祁漾看了陸京遲一眼。

邢雅拍拍他：“頂刊啊，頂刊就是免死金牌，直博推免，師爺推薦信，談戀愛，連續五天不打卡，就差讓他騎著院長來上課了。”

祁漾捕捉到一個關鍵詞：“直博？”

邢雅：“小陸不會沒告訴你吧？”

孟秋和周朗的視線刷刷就掃了過來，陸京遲視線輕抬，方向盤握得很穩：“材料還在準備，確定了再說也不遲。”

因為專業不同方向也差得遠，祁漾平時不怎麼關注這些事情，不過最基本的概念他還是理解的，現在準備直博的材料，那不就意味著陸京遲要提前本科畢業去陳北星那讀博士了嗎？

祁漾很認真的抓住了一個聽起來不那麼重要的問題：“那你明年是不是要搬去博士宿舍那邊？”

陸京遲一頓。

周朗先回覆：“江大博士宿舍都是單人間，資源很緊缺，不一定有空宿舍，不過小陸要申請的話肯定能申請到，院裡建也得建一間出來。”

邢雅：“小陸禦景灣有房住什麼博士宿舍啊？首創園那邊環境也不見得多好，而且是單人間，哪有本科生宿舍熱鬨，是吧小師弟。”

祁漾表麵上乖乖點頭，實際上心裡唱了個大反調。

要是陸京遲真能搬走那可太棒了，他和陸京遲的人生規劃就此又錯開一大步，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自由。

祁漾很開心，拍拍陸京遲：“科研前沿有你這種天才我和師兄師姐們都放心了，陸京遲，你是這個。”

祁漾比了個大拇指。

邢雅笑得腰都彎了。

孟秋：“果然還是這種畫風適合小陸，以後小陸和師弟就當拜把子兄弟算了。”

祁漾沒多想，隨口接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邢雅立馬用手肘捅了捅孟秋：“不興拆姻緣的啊，真掰了小陸砍你我們可不攔。”

話到這裡祁漾才品出點別的曖昧的意思，剛想開口說什麼，前麵陳北星的車子突然停了，祁漾順著視線看去，發現寧山這個點居然已經封了山，陳北星和林天意從車上下來，正在前方和工作人員交涉。

周朗探著脖子：“可能是因為節假日吧。”

陸京遲熄停了車：“我去看看。”

陸京遲下車後他們也跟著下了車。

守山的工作人員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本來也打算放假早早去吃飯，見了他們一隊人馬過來，又回來耐心的掏出登記表來登記，確認了他們今晚不打算下山以後還特意叮囑他們在山上注意安全。

平時來寧山野炊野營的遊客也不少，老人見慣了。

他一邊挨個登記資訊一邊說：“在你們之前還有兩撥人也上山了，說不定還能碰上嘞，寧山上的風景好啊，能瞧見萬家燈火，漂亮。”

“不過預報說今天淩晨可能有小雪，取暖設備都帶好了吧。”

“這是我的號碼，還有一個座機的電話，你們記好，有什麼事就聯絡我，行了。”老人登記完以後收起本子，笑眯眯道：“上山去吧，新年快樂。”

大家都被老人的熱情感染，笑著和他揮手：“新年快樂大伯！”

“新年快樂！”

進山的閘口很快就升了起來，從這裡進去以後都是盤山路，車子開的很慢，到山頂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他們邊閒聊邊很默契的分了工，陳北星和林天意在搭帳篷，孟秋邢雅和周朗在研究炊具和食材，祁漾不好意思去老師那當電燈泡，師兄師姐那邊也不缺人，於是隻好跟著陸京遲去收拾取暖的設備。

車裡載著兩塊蓄電池，有一塊已經被周朗連同電烤架一起搬走了，剩下的一塊是給取暖的設備預留的。

祁漾撐著車子的後備箱，說道：“這塊蓄電池應該撐不了一晚上吧？要不要撿點柴點個火堆？等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把帳篷裡的電熱機插上。”森*晚*整*理

陸京遲點了下頭：“嗯，可以。”

祁漾指了指另一邊：“那我和陳老師林老師說一聲。”

然後便起了身朝著帳篷附近走。

陸京遲視線在後備箱內掃了一圈便關上了，他抬眼跟著祁漾的背影，看到他說了幾句什麼。

林天意的聲音遠遠傳來：“和小陸走一塊，別太遠了，有事打電話。”

祁漾乖乖點頭。

冬天的山林裡不缺幹柴，他們隻在附近繞了一圈就收穫頗豐，祁漾手裡拿著一根繩子給柴打好結，本來想自己背起來，結果差點讓柴拽得仰出去。

幸好陸京遲及時伸手。

“我來。”

他單手扣住繩結，一左一右將兩捆柴拎了起來，看起來毫不費力。

祁漾：“……”

其實他之前心裡一直偷偷想過陸京遲練成這樣會不會隻是花架子。

現在破案了，一點都不花，太他媽有勁了。

祁漾跟在後麵空手而歸，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偷偷從陸京遲手裡的那捆柴裡抽了兩根樹枝拿在手裡。

陸京遲淡淡瞥了一眼，示意：“這邊的更直。”

祁漾：“哦。”然後又塞回去從另一邊抽出了那根更筆直的樹枝。

嘖。

男同也不能拒絕一根完美的樹枝。

祁漾滿眼欣賞，晃了一路。

回去以後他和陸京遲把火堆點了起來，沒過一會帳篷前的燈也跟著亮了，山頂驟然被溫暖和光亮籠罩。

邢雅和周朗的電烤架也開始飄香，他們揮了揮手：“老陳，林老師，別忙活了，過來烤烤火！”

祁漾手裡拿著樹枝，蹲在一旁扒拉火堆裡的紅薯。

“我高三那年和秦加一拿鐵桶烤紅薯，烤了兩個多小時才烤熟，差點就吃到了。”他低垂著眼睫，被攢動的火苗映得五官明媚。

陸京遲隨口接上他的話：“差點？”

祁漾咧嘴笑道：“被老師沒收了，後來秦加一去辦公室找，隻在垃圾桶裡找到了吃剩下的紅薯皮。”

周朗：“那說明師弟除了畫畫很棒以外，烤紅薯的技術也不錯。”

祁漾眼睛彎彎的：“是啊。”

陳北星和林天意過來就聽到他們說什麼烤紅薯，陳北星挑眉：“轉變誌向了？”

邢雅樂道：“每個人每個階段心裡都有一個烤紅薯的宏圖大願，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研究生博士，安慰自己的話永遠不變，考不上我就去學校門口烤紅薯，念不好書但我可以把紅薯烤得又香又甜，也是很大的成就嘛。”

孟秋拆台：“你上次說的明明是在江大門口賣炸串。”

邢雅轉身錘他：“有什麼區別，能烤好紅薯就能炸好炸串。”

陳北星手肘撐著膝蓋：“烤紅薯炸串我就不要求了，你們能把格式注意一下我就還能多活十年，誰這學期末課程綜述的首行縮進和行間距調得那麼噁心，還有誰的正文英文字母用仿宋GB2312，過完假期趕緊改，別讓我逮到人。”

邢雅眨巴眨巴眼睛，很心虛的擋住了臉。

眼看陳北星還想說話，她趕緊開始搬救兵：“林老師你讓老陳歇會吧，我們又不是在開組會。”

林天意好笑的在陳北星小腿上踢了一下。

“你怎麼話這麼多，跟我爸一樣。”

陳北星：“……”

林天意從邢雅手裡接過一根烤腸，塞給陳北星：“吃點東西把嘴堵上。”

邢雅豎大拇指：“林老師威武。”

電烤架上的食物越來越多，刺啦刺啦冒著油香，大家邊吃邊聊，天南海北的八卦都扯了過來。

有人問陳北星和林天意怎麼認識的。

林天意笑得很溫和：“認識太久了，其實有點記不太清，硬要說的話應該是，高中同桌？我是江城本地人，你們陳老師是高一下半年轉學來的。”

“老陳一轉過來你倆就坐同桌啊？老陳見色起意？”

林天意笑著沒說話。

陳北星嘖了聲：“會不會用詞？”

“好好好換個詞換個詞，所以老陳你對林老師其實是一見鐘情？你們學霸也搞這一套啊。”

祁漾安靜的待在一旁啃雞翅，邊吃邊聽八卦，比起他們那些無聊幼稚的事情，好像總是功成名就的師長們的過去更有看點。

林天意垂著視線，纖長的睫毛很溫柔的扇動著：“我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們一樣，別看你們陳老師總擺出一副嚴師模樣，其實他高中的時候也沒少讓老師們頭疼，江附那麼嚴的學校，整個高中部就他一個刺頭。”

“後來上了大學，保研，讀博，也是一路刺頭，你們師爺以前就說過，北星是他最沒想過會當老師的一個學生，他說他想不出北星帶學生的樣子。”

周朗笑道：“但老陳還是當了老師，我當年考老陳博士的時候就知道導師年輕，但沒想過那麼年輕，我第一次來老陳辦公室的時候老陳在電腦前跑數據，我還以為是我們組的大師兄呢，衝上去就叫。”

陳北星：“可不，我還以為你們師爺老當益壯又給我招了師弟進來。”

大家都笑了起來。

祁漾抬眼，恍然之間覺得陳北星和林天意似乎也並不是觸不可及的師長，反而更像是……以後的他們。

這些被講述的過往是不斷旋轉更迭的記憶年輪，大圈，小圈，似乎圈圈都相似，然而它們分散在不同的人不同的青春裡，又變成了截然不同的成長軌跡。

所以其實並不是師長的過去更吸人眼球，那些事情大差不離，回憶隻是沾了人的光。

邢雅：“所以以前師爺也像老陳罵我們一樣這麼罵他？”

林天意托著腮：“誰說不是呢，他以前寫論文可沒現在這麼能抓格式，你們師爺因為這個問題沒少抽他，你們猜他怎麼回的？”

一群人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林天意。

林天意：“你們陳老師說越水的論文越在意格式，nature上還有大佬的論文半形符號用錯的，沒見有人說什麼。”

邢雅憋笑憋得很痛苦：“……某方麵來講老陳說的……好像也沒問題……”

孟秋：“所以師爺怎麼說？”

林天意：“師爺說他上輩子不知道刨了誰家的祖墳才收了你們陳老師這種冤孽。”

邢雅笑得肚子都疼了。

“然後你們陳老師喜提一萬字的檢討彙報外加每天修改十篇論文格式，改吐為止。”

“所以老陳最後改吐了嗎？”

林天意：“吐倒也不至於，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看到論文就吃不下飯。”

幾個人又笑瘋了。

祁漾默默啃完了雞翅，陸京遲給他遞了紙巾，低聲道：“喝什麼？”

祁漾也很小聲：“柚子茶吧。”

陸京遲拎了一瓶，順手擰開瓶蓋。

其他人的話題聊了一輪，很快就轉去了其他地方，祁漾聽了會，注意力落到了身旁的陸京遲身上。

他想起今天車上的對話，晃了會柚子茶的瓶子，悄聲問：“你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直博的嗎？”

陸京遲的視線收回，垂下，看向祁漾。

“一開始？”

祁漾糾正說辭：“從剛上大學開始。”

陸京遲：“不是。”

祁漾：“那是從什麼時候打算的？”

“前段時間，實驗結果出來之後，老陳主動提的。”

祁漾眨了下眼睛，撐住了下巴。

陸京遲也沒再說話，靜靜的望著他柔軟烏黑的發頂，過了很久，久到祁漾以為他們已經結束了話題時，陸京遲才又突然說：“你問我會不會搬去博士宿舍，我想了一下，可能會。”

祁漾想拿雞腿的手一頓。

“你怎麼想？你希望我走嗎？”

祁漾拿雞腿的手默默縮了回來。

他心虛了。

不過陸京遲既然要走了，他也不是不可以說點違心的話。

祁漾：“……不是很希望，畢竟室友一場，你人還怪好的。”

陸京遲“嗯”了一聲。

祁漾悄悄抬眼覷著他的側臉。

“你不希望的話……”陸京遲轉頭和他對視：“那就不搬了。”

祁漾：“？”

陸京遲替他拿了雞腿過來：“喜歡這個口味？”

祁漾還沒反應過來，陸京遲盯著他，慢條斯理的用雞腿輕輕蹭了蹭他的唇，逗小狗一樣。

祁漾懵懵的咬了一口，過了許久纔回過神來。

天殺的陸京遲，居然敢耍他？？？？

他轉過頭搶走雞腿，很凶的在陸京遲鞋上踩了一腳，瞬間留下一個黑印子。

陸京遲輕飄飄的垂眸看了眼。

祁漾：“你故意的，你壓根就沒打算搬。”

陸京遲也沒否認。

祁漾說完就背過去不再理他了。

陸京遲鼻腔哼了個意味不明的淺笑，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根簽子，在地上不緊不慢的劃拉。

而此時聊天的幾個人邊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題，邊還分著注意給他倆。

邢雅和周朗小聲嗡嗡：“嘖，戀愛的酸臭味。”

陳北星和林天意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好笑的搖了搖頭。

吃過晚飯後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山下燈火明滅繁華，沒有人出聲。

江城是一線都市，高樓影影幢幢，在昏暗的天幕中顯得很不真切，像是來自地球另一端浮動的蜃景。

祁漾手肘撐在膝蓋上，從地上揪起來一片枯萎的葉子，他用手指點了點，哢嚓，葉子碎掉了。

這個點離跨年鐘聲和煙花還有兩個小時，祁漾已經有些犯困了，他玩了會葉子，聽到林天意說：“困的話先回帳篷裡休息一會，還早呢。”

不說還好，一說祁漾就剋製不住的打了個哈欠。

林天意低笑了聲，抬頭看向陸京遲：“小陸，帶羊羊回去休息會。”

祁漾一聽，連忙從地上起來了：“不用不用，林老師，我自己可以的。”

陸京遲道：“我也困了。”

祁漾：“……”

他根本就不信陸京遲的鬼話。

祁漾起身就朝帳篷的方向走，聽到陸京遲的腳步後溜得更快，他率先跑進了帳篷裡，拽著拉鍊探出頭盤問：“你真困還是假困？”

“你覺得呢？”

祁漾：“我覺得你騙我。”

陸京遲：“知道還問。”

祁漾：“？”

你這個人你？？？

他氣勢洶洶的在那擋了一會，發現他和陸京遲的體格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洶洶不起來。

祁漾鬆手讓路，抖開帳篷裡的大毯子縮進去，聽著身旁窸窸窣窣的動作，故意很壞脾氣的凶了句：“你小點聲！”

身旁的動作一頓，下一秒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幫你插一下電熱機。”

祁漾沉默了。

“叮”的一聲後，帳篷裡很快就被暖風籠罩，祁漾從腳底暖上了頭頂，陸京遲留下一句“睡吧，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麵”，然後就拉開帳篷離開了。

祁漾：“……”

好歹毒的男人，居然用這種方法讓他破防。

祁漾狠狠把毯子拉過頭頂，決定睡覺。

大概是真的困了，本以為他會胡思亂想很久，結果閉上眼睛沒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周圍十分安靜，隻有電熱機呼呼的熱風聲傳來。

祁漾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從防風外套兜裡摸出手機看了眼。

十一點十七。

他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嗎？

祁漾打了個哈欠，又困頓的閉著眼睛眯了會，大概眯了十幾分鐘，他才慢吞吞的起來往外走。

帳篷前的燈靜悄悄的亮著，外麵卻空無一人，陸京遲不在，師兄師姐們也不在，祁漾四下看了看，繞到了帳篷後麵，正打算邁腿，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低低的交談聲。

祁漾腳步猛地一頓。

是……陳北星和林天意？

因為距離隔得有點遠，所以祁漾聽不太清他們聊天的內容，隻見到兩個人斜靠在車身上，林天意有些無奈的低笑，說了句什麼。

祁漾不知道他們在那邊待了多久。

此時，另一邊。

林天意抬起胳膊，輕輕釦住了陳北星的手，笑著說：“你幹嘛非要和張碩置氣，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好玩啊。”

陳北星：“他說的？”

林天意：“你管誰說的，又不是重點。”

陳北星手肘搭在車上，偏開視線：“知道也是他。”

“不是他。”

林天意輕聲道：“是吳緒說的。”

陳北星陡然安靜下來。

林天意看著他，沉默了一會，輕輕碰了碰他垂下來的手指，逗他似的。

“我知道你不願意聽見吳緒的訊息，我也不是要為他當年那種做法開脫什麼，我隻是不想讓你因為那件事……”

“我不是恨吳緒

”陳北星突然開口。

林天意眨了下眼。

“我理解他。”

陳北星說完後頓了會，不想再提這些事情了，他反扣住林天意的手垂眸道：“年後我要去加州作個報告。”

這麼多年林天意對陳北星的性格再瞭解不過，他不想提，林天意也就不說了，順著他換了話題。

“和小陸一起？”

陳北星：“嗯，論文老鄭看過了，他評價很高。”

林天意笑了聲：“你也有接班人了啊陳北星，什麼時候退休？鄭老師在老年活動中心給你留了位置呢。”

陳北星挑了下眉：“我看著像是要退休的樣子？”

林天意湊前在他唇角上吻了下，含糊著低聲道：“像不像吧，我不知道。”

“那你再試試？”

林天意笑了起來。

陳北星手臂撐在他腰後，低頭吻了下去。

祁漾一個激靈，連忙轉身往後退去，結果退得太急又沒看清，“嘭”的一聲，祁漾悶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他心都快跳出來了，下一秒，耳邊傳來一陣低低的“噓”聲。

祁漾抬頭。

是陸京遲。

他回頭飛快看了眼，弓著身體往陸京遲那躲：“低點低點，被髮現了。”

陸京遲掀了下眼皮，視線剛掃過去，懷裡的人就拉住了他的領口用力一扯：“少兒不宜！別看！”

陸京遲被這把力道拽得低下了身。

“你剛也在這嗎？”懷裡的人小聲問。

他們之間的距離陡然變得很近，陸京遲垂著眼眸，視線輕輕掠過祁漾的睫毛和鼻骨。

他說：“不是，在師兄那邊。”

“哦。”祁漾很謹慎的又回頭望了幾眼。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大冷天的，懷裡的人臉頰通紅，彷彿下一秒就要沁出熱汗來。

“從右邊……低一點彎腰過去……”祁漾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他十分緩慢的抬起腳，試圖在不發出任何動靜的情況下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第一腳就哢嚓一聲踩斷了一根樹枝，祁漾倒吸一口涼氣，連忙抓住還沒動作的陸京遲，“

別別別，先別動，別出聲。”祁漾著急忙慌的把他拉到視角盲區，比著一根手指瘋狂的“噓”。

陸京遲很配合：“嗯。”

祁漾和陸京遲緊貼著，等到沒有別的其他動靜了才趕緊抬頭，觀察了一會，找到機會就拽著人一塊跑了。

而此時的陳北星和林天意也抬頭看向了祁漾和陸京遲剛纔停留的角落，林天意無奈道：“我們好像嚇到小朋友了。”

陳北星視線停了一會。

“成年了，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