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隻羊

祁漾上課基本上不看課表,

全靠秦加一提醒。

週五下午他迷迷糊糊的午睡醒來，被秦加一拖著去上課，人都坐到教室了還在發懵：“什麼課啊？”

秦加一把課本拍到他麵前：“大學生健康教育,

多適合你的課。”

祁漾眯著眼睛翻了翻書，嘀咕了一句：“好水的課,

大三了為什麼還要上這種課啊？”

秦加一：“咱學校混子老師就靠水課混工資呢唄。”

祁漾打了個哈欠，又趴在了桌上。

一般這種水課祁漾和秦加一都坐教室最後一排,

有時候上到一半可能就直接溜號了。

他迷迷瞪瞪的感覺又要睡著,

就在這時,

教室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嘩然，祁漾撓了下耳朵，本想轉個方向繼續睡,

結果被秦加一兩下給拍醒了。

“臥槽臥槽！”

祁漾不耐煩道：“你被瘋狗咬了？”

秦加一：“臥槽！你抬頭啊你抬頭！”

祁漾一臉官司的抬頭,

然後和講台上剛調出PPT，正拿著花名冊準備點名的陸京遲對視上了。

祁漾：“？？？”

真成陸老師了？？？

他轉頭問秦加一：“這課哪個老師上啊？”

秦加一在手機上狂翻電子課表，看了一會後低聲說：“陳北星。”

祁漾還在懵呢,

秦加一就拎著書跑了：“陳教授認識你是吧,

我去其他地方坐了，跟你坐不好溜號。”

祁漾：“不是秦加一你……”

秦加一已經坐到其他人旁邊去了：“哥們你這沒人吧？”

“沒人。”

祁漾無語了。

他擋著臉在後麵裝死，就怕再和陸京遲對視上，不過也沒裝死多久講台上的人就點到了他。

“祁漾。”

祁漾坐在最後一排,

做賊似的埋著頭，輕輕舉了下手：“到。”

明明陸京遲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祁漾就是感覺哪裡不一樣,

他尷尬的耳根發紅,

連看都沒敢多看一眼。

很快上課鈴聲響起，陸京遲走出了教室,

似乎在門口和誰交談。

祁漾繼續擋著臉裝死。

此時的教室外。

院長苦口婆心：“你看看孩子們求知若渴的眼神，你忍心就這麼一走了之嗎？小陳啊，老頭我都這一把年紀了，你就別讓我為難了，水課也是課，我相信以你的實力一定能把這門課講得很精彩。”

陳北星冷笑一聲：“一把年紀還管不好你手底下的老師，出這種紕漏？您和鄭老師結伴去老年活動中心跳廣場舞吧，那邊缺個領舞。”

院長：“……”

陳北星：“答應我的經費明天打我賬上。”

院長臨門一腳想反悔：“錢這個事吧……我確實答應你了，不過學校最近資金緊張你看能不能……”

陳北星挑了下眉，轉身就要走。

“行行行行行，我打我打，我打還不行嗎祖宗，你趕緊去上課。”

陳北星這才跨進教室。

門口隻剩下了陸京遲，院長稍微鬆了口氣，拍拍陸京遲的肩膀：“你們陳老師就是脾氣急，你們作為學生平時也要記得多規勸，別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跟他學一身壞毛病。”

陸京遲點了下頭。

院長臉上總算有了笑意：“你們組就你最省心，我早就覺得你這孩子又穩重做事又靠譜，你現在確定讀你們陳老師的博士了嗎？別的沒考慮過？讀完以後想沒想過留校？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陸京遲打斷他的話：“院長，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

“你不是沒課嗎？”

陸京遲：“嗯，急著談戀愛。”

說完就從後門又進了教室。

院長目瞪口呆：“？？？？”

這？？？你們這？？？

教室裡，陳北星手裡拿著本教案翻了兩下，然後隨手扔在了旁邊。

“大學生健康教育的書翻過了嗎？”

陳北星三十四歲，年紀本就不大，而他本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年輕一些，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外套，頭髮理得很利落。

台下有很多學生認識陳北星，這會都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還沒呢陳教授。”

陳北星拉著凳子坐下：“那就不用翻了，垃圾教材，拿回去墊桌腳吧。”

門外的院長還沒走遠，聽到這話氣得吹鬍子瞪眼，這死小子怎麼說話的！那可是他學生編的教材！

陳北星本人長了副很帥的學渣臉，單看樣子根本不像手裡握著一大堆頂刊的行業大佬，講課的樣子也沒多正經，他看著電腦又說道：“這種水課就應該趕緊取消，浪費老師和學生的時間，安排這門課的老師腦子也有病，有這空自己去醫院掛個號查查三高吧。”

院長怕自己再聽氣得暈過去，揹著手趕緊走了。

這都是些什麼人！從上到下沒一個靠譜的，一門冤孽！

他一定要去和鄭老師投訴！

而祁漾一個人坐最後一排，壓根沒聽陳北星在講台上說什麼，自顧自托著腮在後麵看課本插圖。

“期末不劃課本內容，看PPT吧。”

身旁突然坐下一個人，祁漾一激靈：“你怎麼又回來了？”

陸京遲：“上課。”

祁漾：“你課表上又沒這節課。”

陸京遲：“感興趣，旁聽。”

祁漾把頭轉去另一邊：“你旁聽就旁聽，別打擾我學習。”

話說得倒是正義凜然，實際上祁漾一轉過去就掏出了手機。

上麵有幾條微信未讀訊息，最顯眼的就是陸京遲的聊天框，好像給他發了一個什麼檔案。

祁漾點進去一看。

他們這門課的PPT。

祁漾嚴重懷疑這PPT就是陸京遲做的，還想上，明擺著就是來沒事找事的。

他背對著陸京遲，已讀不回關掉微信，剛打開一局消消樂，陸京遲就摁著張紙條遞了過來。

祁漾奇怪的看了一眼。

紙條上寫著：下課一起吃飯？

祁漾：“？”

陸京遲有什麼毛病？

他伸手搶走陸京遲的中性筆，刷刷刷在上麵寫：不好意思，有約。

陸京遲看了一眼，很利索的在右上角打了個問號。

祁漾繼續寫：別管，和你無關。

寫完還拿起來給陸京遲看，看完又收走繼續寫：別問秦加一，和他也無關。

一共不大一張紙，祁漾字寫得比頭大，很快就擠滿了，祁漾團吧團吧塞進了自己兜裡，不給陸京遲再問他的機會。

然而沒過一會，他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陸京遲：和男朋友？

祁漾啪一下關掉手機，又掏出那張皺巴巴的紙，在背麵寫道：你怎麼管這麼多！！！

後麵打了三個巨大的感歎號，然後扒了扒伸到陸京遲眼前。

陸京遲慢悠悠的將紙接過來，瞥了幾眼就夾進了書裡。

兩秒後，祁漾又收到了一條微信。

陸京遲：你在騙我。

祁漾：“……”

他就是騙人怎麼了？

陸京遲：理由。

祁漾：沒有啊，我要和男朋友出去吃飯。

陸京遲：？

打什麼問號？沒禮貌。

祁漾小心眼的給他回了十幾個問號過去，試圖用問號砸死他。

陸京遲：帶我見見？

祁漾：憑什麼？

陸京遲：給你把關。

祁漾：不用。

說完以後他還給陸京遲發了個鞠躬小人的表情，頭上頂著三個大字：謝謝您。

陰陽的不得了。

之後陸京遲就沒再問這些事情，祁漾以為他信了，很悠閒的又開始玩消消樂，結果下課以後人還沒起身，秦加一就快步衝過來開始拆他的台。

“走走走，去吃飯，餓死了，正好陸哥也在，一塊走唄。”

祁漾趕緊給他使眼色。

秦加一疑惑道：“你眼睛怎麼了？不舒服？”

祁漾就不能對秦加一抱有一絲期待。

“我有約，你們去吧。”

秦加一：“你有什麼約？你今天午睡醒來的時候還說晚上要去食堂吃黃燜雞，趕緊別胡說八道了，去遲又得排半個小時隊。”

祁漾：“……”

“還是你又揹著我交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新朋友？”

祁漾：“……”

“還是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飯故意找的藉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祁漾心口正中一擊，終於受不了了，起身推著秦加一：“趕緊走吧你，有病一樣，吃不吃了？”

秦加一還一副懷疑的樣子看他，還回頭問陸京遲：“陸哥他是不是又交新朋友了？他是不是不想和我一塊吃飯找藉口？”

祁漾把他毒啞的心思都有了。

關鍵陸京遲還在後麵幫腔，說了句：“他森*晚*整*理自己說不是。”

如果可以的話，祁漾想把陸京遲一起毒啞。

出了教室門以後又撞上了正要離開的陳北星，陳北星看他一眼：“下次坐第一排。”

祁漾抿著嘴很老實的說：“陳老師，第一排就不用了吧，我坐最後一排也能看清。”

陳北星：“我看不清。”

祁漾沉默。

就在他滿腦子想藉口想措辭的時候，陸京遲淡聲說了句：“您別嚇唬他了，林老師等著呢。”

陳北星挑了下眉，也沒說什麼。

“這兩天回辦公室的話讓孟秋給我寫個課程綜述，走了。”說著就轉身離開了。

離開前好像還哼笑了聲，不太明顯，祁漾不敢確定。

等陳北星身影消失在走廊裡，秦加一突然拍了拍胸口：“我今天沒和你坐在一起果然是個英明的決定。”

祁漾白他一眼：“行啊，那你翹掉下週的課試試。”

秦加一：“真的？那你幫我答到？”

祁漾：“嗯哼。”

秦加一都開始計劃下週五去幹什麼了，陸京遲突然補了一句：“老陳十八歲那年有過一項國際記錄。”

祁漾和秦加一同時看過去。

陸京遲：“一分鐘記住136張卡片上的內容。”

秦加一：“……”

祁漾直接笑出了聲：“哦，那陳老師可以再挑戰一下一個半小時記住四十六個學生的臉，看看下節課少一個人他能不能察覺。”

秦加一：“我恨你們。”

祁漾終於舒坦了。

然而還沒走到食堂，秦加一突然看著手機訊息說不去吃飯了，說之前那個大四的學長喊他有事，讓他和陸京遲去吃。

祁漾看著秦加一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又和陸京遲對視一眼後，剛纔的舒坦全部煙消雲散了。

殺千刀的秦加一，專程來坑他的是吧。

陸京遲：“走吧。”

祁漾這會徹底老實了，扭著頭四處看風景。

到了食堂二樓後他和陸京遲隨便找了個座位，買好飯就坐下安安靜靜的開始吃了。

祁漾一聲不吭，很專注的啃雞塊，啃了一塊，兩塊，三塊。

啃到最後實在啃不動了。

他默默歎了口氣。

“陸京遲，其實我今天也不是騙你……”

陸京遲一向對吃飯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興趣，祁漾甚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放下了筷子，一直在低頭看手機，聞言才抬了下頭。

“嗯。”

祁漾正打算再編點什麼，突然旁邊傳來一陣頗為驚喜的聲音：“小陸？哎呦，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什麼時候回學校的？最近忙不忙啊？不忙改天一塊出去吃飯啊。”

祁漾抬頭，發現說話的是一個很意想不到的人。

係辦的喬老師。

祁漾之前想找他簽退宿的手續，但是一直沒抓到人，沒想到今天反而遇上了。

陸京遲：“最近忙，以後吧。”

係辦的喬老師也不惱，心情很好的說：“行行行，看你的時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什麼時候吃，老師到時候一定專程感謝你，要不是你我當時在舟城的時候哪能那麼輕鬆就見到李院長，現在事情都敲定了……”

陸京遲嗓音很淡：“不用，舉手之勞。”

喬老師看出陸京遲現在不太想說這些，也很有眼色的轉移了話題，視線看向祁漾：“這是……同學？”

祁漾微笑了一下：“室友。”

“好好好，你們吃你們吃，回頭聯絡啊。”

等人離開以後，祁漾看著陸京遲，輕輕“嘖”了一聲，說道：“我好像知道是什麼事了。”

陸京遲掀眼。

祁漾：“我去年辦退住手續要找喬老師簽字，你跟我說喬老師去舟城出差了，是你讓喬老師去舟城的，所以我才一直抓不到人？”

陸京遲鼻腔哼了個很淺的音，像是笑了：“我好像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祁漾不信。

陸京遲：“我想去市中心那家天文科技館看看。”

祁漾：“？”

“你陪我去一趟，我告訴你。”

祁漾：“就這？”

陸京遲：“嗯。”

祁漾掏出手機預約門票：“說告訴我別不算數啊，你老是耍我。”

陸京遲：“不是耍你。”

祁漾沒聽清，抬頭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陸京遲卻沒再回。

市中心那家天文科技館很大，裡麵的展區很多，祁漾和陸京遲到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展區裡沒什麼人。

祁漾邊參觀展品邊說：“到底怎麼回事？”

陸京遲走在他身旁：“喬老師正好去舟城出差，途中要辦一件事，但沒見到人，本來打算週一回來，不巧我認識那個人，幫他聯絡了一下。”

那句不巧說的很違心。

祁漾覺得他的意思應該是太巧了。

他腳步頓住，看向陸京遲很理直氣壯的說：“你都騙我多少回了？我也就騙你這一次，好了咱兩扯平了。”

陸京遲垂眸看他：“這一次？騙我什麼？”

“是騙我你男朋友約你出去吃飯，還是騙我你有男朋友？”

祁漾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轉回身去另一邊看展品，哼哼著說：“說有男朋友就是有男朋友，犯得著騙你嗎？騙你我有錢拿？”

說到這裡祁漾又想到什麼似的：“你還說我，你騙我的前科可比我多多了，你說的男朋友是真的嗎？還是你編的？”

陸京遲：“你猜。”

祁漾：“不猜，你八百個心眼我哪猜的出來，老是耍我。”

穿過一道設計感十足的門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光線很昏暗的展區，有人在大麥星雲的模型前觀看，時不時和身旁的人低聲交談兩句。

這個展區裡有很多宇宙和星體的模型，它們懸浮在上方，遊客距離過近時會有光影投射出來，應該是利用某種全息投影來實現的。

祁漾和陸京遲經過展區的最中心——一個巨大的銀灰色圓柱形島台，在它的上方漂浮著一個十分震撼的光影模型，他展示了宇宙從大爆炸起始到現在的全部演化過程，祁漾站在拉起的藍線外，依然被光線籠罩了半個身體。

這個模型前站著的人除了祁漾和陸京遲還有其他遊客，但大家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觀看。

昏暗的展區裡很安靜。

“祁漾，我不是耍你。”

祁漾這回聽得很清楚，他的視線從宇宙模型中移開，落到了陸京遲的臉上。

隻落了一瞬就又轉回去了，他語氣很輕鬆，半開玩笑似的：“不是耍我是什麼？還能是喜歡我？”

展區裡依然很安靜。

“是。”

祁漾背對著陸京遲，頓住了。

他有一瞬間有些不確定陸京遲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

“我知道我這個人很討人喜歡，但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和我交朋友得排隊，你也不例外，而且你還騙我，你在我這的信譽分都快扣光了，去後麵排著吧。”

陸京遲走到了他旁邊，似乎在看展牌上的字。

“如果不做朋友呢？”

祁漾：“不做朋友排隊幹嘛？搗亂呢？”

他最後看了一眼模型，轉身推著陸京遲離開：“不看了走吧，我都看不懂，下次得挑解說員沒下班的時候來。”

“隔壁好像有對外出售的紀念品，去那邊。”

“我買給你當禮物吧……對了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陸京遲，我現在都還不知道呢。”

祁漾已經走到了他前麵，和他拉開了一小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哪怕是問起這句話時也沒有回頭。

陸京遲慢條斯理的跟在後麵。

“四月第一天。”

“愚人節？你在愚人節過生日啊？”

陸京遲淡淡的：“嗯。”

祁漾摸了摸耳朵：“還挺幽默的。”

他邊說邊逛到了出售紀念品的地方，嘴裡叭叭的說著：“陸京遲，這個你喜歡嗎？給你當生日禮物？”

“這個好像也不錯。”

“要不這個呢？”

“算了我都買給你吧。”

陸京遲：“祁漾。”

“啊？”

“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祁漾：“我覺得這裡的紀念品都挺好玩的啊，你不喜歡嗎……誒等等，你別扒拉我，你自己不會走啊。”

他被陸京遲勾住了脖子，腳步歪七扭八的跟著離開了。

逛完天文館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了，祁漾看完時間就把手機又裝了回去，問道：“你回哪？”

陸京遲：“你家。”

祁漾：“？”

“你回我家？”

還說的這麼自然？？

祁漾很不歡迎：“幹嘛回我家，我家又不是酒店，不要，學校就有宿舍，而且你也有房子，幹嘛老賴在我家裡，再說你都來我家好多回了，我還沒去過你家呢。”

陸京遲：“那來我家？”

祁漾：“……”

他是這個意思嗎他？

祁漾沉默了會，忍不住問了句：“你到底想來我家幹嘛？我家又沒金子。”

“是沒金子，不過你好像該鍛鍊了。”

祁漾懵了一下。

陸京遲：“跑步機到了？”

跑步機都在客廳落灰好幾天了。

“每天一個小時，我監督你。”

祁漾反應過來了，一臉不可思議，他以為這事早就過去了，誰能想到陸京遲還記得。

他認真說道：“陸老師，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陸京遲沒說話。

祁漾很震驚：“你來真的？”

陸京遲看了他一眼。

那天在健身房的憋屈感又開始籠罩祁漾，他嗡嗡了幾句：“但是我覺得其實也沒必要，我挺健康的啊，生病都是意外，誰長這麼大沒生過病啊，你要不還是早點回你家休息吧，別管我了。”

陸京遲淡淡道：“to簽你已經拿了，交易還在繼續。”

祁漾咳了一聲，自己也很心虛。

他當時拿to簽的時候拿的那麼高興，這場麵早就該想到的，而且當時明明就知道這是陸京遲給他挖的陷阱，他還高高興興的跳下去了。

果然，每一件陸京遲饋贈的禮物，都早已經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投降了：“好吧。”

但還不忘再強調：“說好了，隻跑步。”

那該死的下斜仰臥起坐，祁漾再也不碰了。

陸京遲：“嗯，走吧。”

一路上祁漾都在給自己加油打氣，心說不就是上去走一個小時嗎，小菜一碟。

結果他沒想到，今天菜係升級了。

祁漾大汗淋漓，趁著陸京遲進廚房的空檔，倒在沙發上打死都不起來了。

他小腿翹在沙發背上，拿著空調遙控器狂按降溫。

陸京遲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個畫麵，沙發上的人渾身熱汗，兩條又白又直的長腿敞著，他似乎熱極了，就連睫毛上都濕漉漉的，像是掛著水珠。

“我要熱死了，陸京遲，你饒了我吧，算我求你了，我真不行了。”

陸京遲走到沙發旁邊：“才半個小時。”

祁漾耍賴：“半個小時也不行了。”

陸京遲：“再跑十分鐘。”

祁漾悶頭嗡嗡：“再跑一分鐘我都會累死的，我今天還陪你去天文館逛了兩個小時呢，陸老師，求放過。”

他說完這些話以後不僅沒讓陸京遲心軟，陸京遲還把他的空調遙控器也搶走了，還把他剛調到的十六度又調回了二十五度。

二十五度，慘絕人寰。

祁漾抬起汗津津的眼睛：“你幹嘛關我空調？”

陸京遲：“你剛運動完，容易感冒，不跑步就放鬆一下肌肉吧。”

祁漾還懶著，突然小腿被人一把扣住了。

陸京遲看著他：“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陸京遲太高，還是因為祁漾躺著，從他這裡看過去，陸京遲投來的是很居高臨下的一道視線，壓迫感極強。

而且他的腿還在陸京遲手裡。

太累了，祁漾又閉上了眼睛：“起，我歇一會再起來放鬆。”

他鐵了心不動了，心想光天化日的陸京遲還能強迫他不成？

他從桌上拿了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的無聊雜誌，當扇子給自己扇風，嘴裡正嘀咕著：“我覺得要不以後的每天一小時都調整成半小時得了……”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人扣著小腿一把拉走了。

祁漾嚇了一跳，一臉懵逼的睜開眼睛，陸京遲就近在咫尺。

他的一條小腿依然被陸京遲扣在手裡，另一條也快懟到陸京遲腰上了。

祁漾眨著眼睛：“幹什麼？？？”

“放鬆肌肉。”

祁漾從現在這個很突然的狀況中回過神來，臉色爆紅：“不是，不是，你放鬆肌肉就放鬆肌肉你幹嘛拉我腿，你先放開！陸京遲！你先放開！”

這姿勢跟別人說放鬆肌肉誰信啊！

祁漾感覺自己渾身肌肉繃得更緊了，急得他想從沙發上爬起來。

但被陸京遲扣在手裡拉下去以後渾身上下所有的著力點都沒了，他的屁股都快抵到陸京遲大腿上了。

能翻起身來纔怪。

坐起來頂多和陸京遲親一口。

這什麼少兒不宜的姿勢！

祁漾又投降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立馬就去跑步，我跑還不行嗎？”

陸京遲慢慢揉了下他的小腿肚：“今天到此為止。”

祁漾被他佈滿薄繭的手心揉著小腿，實在沒忍住抖了兩下，他臉紅道：“……癢。”

陸京遲用了點力。

祁漾又喊：“疼疼疼！我自己來吧我自己來吧！”

陸京遲：“確定？”

祁漾狂點頭。

陸京遲終於鬆了手，祁漾從沙發上蹭一下就爬了起來，規規矩矩坐好，再也不敢四仰八叉了。

他自己揉著小腿上的肌肉，很心虛的抬眼偷瞥陸京遲。

陸京遲沒在看他，正在拿著手機瀏覽什麼東西。

祁漾剛放鬆了點，苦兮兮的捶小腿。

“我幫你列一個計劃表。”

祁漾抬頭：“什麼計劃表？？”

陸京遲：“鍛鍊。”

祁漾：“……”

“我說真的，陸京遲，你想殺了我不用這麼拐彎抹角。”

陸京遲掀起眼皮看他。

祁漾也看陸京遲。

“就這麼不想練？”

祁漾心說廢話，他隻是喜歡看別人健身，不代表他自己喜歡，這之間差得遠了去了好吧。

陸京遲也退了一步：“那練完這一個月吧。”

結果這一步和祁漾認為的一步完全不是一回事。

祁漾大聲說：“一個月？！”

陸京遲：“你以為多久？”

祁漾不好意思的說：“我以為一個星期。”

陸京遲“嗯”了聲：“現在知道了。”

“我認輸了，我向惡勢力屈服。”祁漾又倒下了，他癱在沙發上說：“陸京遲，廚房右手邊第三個扶手櫃裡有幾個罐子，從左到右分別是決明子，枸杞，菊花，黃芪，你幫我一樣拿點，我今晚就喝。”

陸京遲：“我這裡沒有這項選擇。”

祁漾：“？”

祁漾：“你當時明明也聽到了秦加一說的，就在我坐的這個地方！”

陸京遲淡淡道：“不記得了。”

祁漾沒想到陸京遲居然也會耍賴，正想和陸京遲找茬，急中生智突然又想起了什麼。

“陸京遲。”

祁漾蹭一下又又又又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好像答應了我一件事。”

陸京遲頓了一下。

“你別又說你不記得。”

陸京遲：“記得，我說你可以把願望暫存在我這裡。”

祁漾跳下了沙發，立馬就甩手不幹了：“那我不練了，你加油，我去睡覺，明天見。”

結果剛跑了兩步就被陸京遲一胳膊給攬了回來。

祁漾：“你不是要說話不算數吧陸京遲！”

“算數。”陸京遲低瞥了眼他的小腿：“肌肉還沒放鬆完。”

“我……”

“你等等等等陸京遲……疼，疼疼疼，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