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誰》 034

幾分鐘前還劍拔弩張的客廳此刻闃然,

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灰色牆麵上的掛鐘以它一如既往的節奏無聲地走動,

指針顯示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半。

落地窗外是燈火初上的北京城。

殷遙呆呆地站了一會,走去書房。

書桌上還攤著那兩個紙袋,

她沉默地看了片刻,

一股氣堵著,心口酸熱,泄恨般地拿起那些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殷遙在暗房待了近兩個小時。

手機在客廳響了幾遍,她走出去,接通來電,薛逢逢在那頭問:“怎麼回事?不是說了讓你今晚在辦公室等我嗎?我就出去一趟你人就沒了,

最近天天這樣,一收工就跑得不見蹤影,

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殷遙嘴唇動了下,無話可說。

薛逢逢在那頭喊她:“遙遙?”

殷遙捏著手機勉強應了一聲,

眼睛看向牆壁,“我也不知道。”

薛逢逢無語,

“我還想著你最近辛苦,打算帶你吃飯呢,你倒好,

連機會都不給我一個。”她說完話又沒聽到殷遙迴應,

察覺到異樣,

“你在幹嘛,心不在焉的。”

“沒事。”殷遙回過神,視線收回來,

“你現在吃飯了嗎?”

“這不是纔剛回來嗎?我水都沒喝一口,哪有時間吃飯?”

“我也沒吃。”殷遙低低地說了一句,停頓了下,說,“那我請你吃飯吧,我來接你。”

“你來接我?”薛逢逢驚訝。

殷遙嗯了一聲,“我現在過來。”

掛掉電話,殷遙覺得很悶,脫了身上的毛衣,去臥室換另一件,拉開衣櫃的門,一眼看到左邊的那幾件,黑襯衣、帽衫和外套,她頓了頓,又將櫃門關上了。

轉過身,瞥見床頭矮櫃上的腕錶,那底下壓著寫滿備註的劇本。

八點半,殷遙出門,開車返回工作室,接到薛逢逢,帶她去五道營衚衕的一家日料餐廳。

從上車起,薛逢逢就覺得殷遙有點不對,但也說不出哪兒不對。

到了地方,兩人坐下吃東西。

薛逢逢打量她,“今天收工那麼早,你去幹什麼了?”

“去逛了下,買點東西。”殷遙在吃蝦卷,也不抬頭,認認真真吃了兩個,說,“這個不錯,好吃。”

“好吃也別吃太多,容易胖。”

殷遙沒有說話,這時手機震動,她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聽筒裡是個清脆的女聲,對方禮貌地告訴她係統失誤,她訂的那個房型目前暫時不供使用,問她是否可以更換。

殷遙耐心聽完,問:“我可以取消嗎?”

對方似乎愣了一下,問:“您確定要取消嗎?”

“嗯。”

薛逢逢看殷遙講完了電話,問:“怎麼了?”

“酒店的管家,這麼晚還工作。”

薛逢逢疑惑:“你要出門?”

殷遙抬頭又拿一個蝦卷,說:“想去附近玩兩天,不過現在不想去了。”

“為什麼?”

“太冷了。”

“……”薛逢逢看看她,“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殷遙低頭吃東西。

薛逢逢暗自揣測了一番,一個念頭跳進腦袋裡,她皺眉:“是不是梁津南找過你?”

殷遙僵了一下,有點難受地抬起頭,“別提他。”

她這種表現,薛逢逢更加確信是跟梁津南有關,整個人氣憤得差點跳起來:“那個混蛋有病吧,他還真有臉找你複合?他以為他是誰啊,離婚了就行了?做什麼春秋大夢!”

殷遙:“你別這麼激動。”

薛逢逢忿忿不平:“你千萬別理他!他要是再來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

殷遙點點頭,“我沒打算理他。”她不知道怎麼跟薛逢逢解釋,她現在情緒不好和梁津南沒什麼關係,是因為另一個人。

這晚殷遙不太想回家,晚上和薛逢逢一起回去在她那賴著,兩人深夜在客廳用投影儀看了部文藝電影,折騰到很晚才各自去睡。

殷遙在床上躺到半夜,摸到床頭的手機,無所事事地看著微信列表,又去翻看朋友圈,黃婉盛在六小時前分享了一張烤餅幹的照片,靳紹在七小時前曬了自己改進的甜品,幾個合作過的演員模特無一例外又更新了自拍……

殷遙找不到別的事做,手指一直機械地往下滑,停在六天前,有肖樾發的一條。

是他捏的一個小雪人。

那天橫店下雪,他中途等戲,在片場無聊捏了一個自己玩。

殷遙當時看到了,給他發微信訊息,說:肖老師好興致。

他回了個“昂首挺胸小驕傲”的表情圖,是從她這兒偷去的,他不喜歡發這種,和她聊天多了,纔開始用她用過的這些。

殷遙盯著小雪人看了半晌,點開他的頭像,再點一下“發訊息”,對話介麵跳出來,聊天記錄停在昨天下午,她在說家政阿姨的事,他回了“好”,又問:你晚上想吃什麼?

殷遙說隨便,他又回了“好”。

短短幾行字,沒有後續。

淩晨四點鐘,殷遙扔開手機試圖睡覺。

北京這一晚又開始下雪。

殷遙第二天中午離開薛逢逢家,車不好開,路上堵得令人煩躁。她反正不用上班,坐在車裡聽一首搖滾,不知是昨晚沒睡著精神不佳,還是純粹因為雪天路況不好,她撞到了護欄,等報警後處理完一切,已經是傍晚了。

殷遙進門開燈,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鞋櫃裡那雙紅黑混色的球鞋還在,臥室裡也一樣沒少。

她頭痛得厲害,昏昏沉沉地趴在沙發上,什麼都不再想。

第二天醒來,殷遙發現自己感冒了,不是很嚴重,隻是鼻塞嗓子疼。

外麵已經開始化雪,她頭髮亂亂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是個大晴天。

轉身去衛生間洗漱,刷牙的時候看著旁邊的另一支牙刷微微發愣,移開視線盯著水池。過了會抬眼,又看到置物架上的剃鬚刀。

殷遙匆匆洗完臉,套上外衣,揣了手機下樓,在附近隨便找了家餐廳吃飯,吃完也不想回去,無所事事地在小區花園裡晃盪。

去金山嶺的事作廢了,這兩天她沒有任何安排,不用工作,也沒有其他任何應酬。

第一次覺得閒得發慌。

幸好接下來的工作很滿,殷遙早出晚歸地過了一週。

週五晚上,她有個約。

黃婉盛最近研究烘焙,有不少成果,請殷遙去試吃。

殷遙並沒有吃多少,倒是幫著她一起做起餅幹來。兩人坐在餐桌前一起做事。殷遙低著頭,往一個一個的模具裡刷油。黃婉盛轉頭看她一眼,說:“你狀態不太對。”

殷遙抬頭。

黃婉盛關切地看了她一眼,“上次我們在一起,你總是會看手機,今天你過來已經快兩個小時了,一次都沒看過。”

殷遙有點愣愣地看著她,說:“你真厲害。”

黃婉盛笑了一下,“你跟他是怎麼了嗎?吵架了?”

“我不知道,可能……”殷遙微微垂眼,“比吵架嚴重很多。”

“說了分手?”

殷遙沉默了下,“我沒說。”

“那他呢?”

殷遙搖頭。

“那現在有聯絡嗎?”

還是搖頭。

黃婉盛看看她的眼睛,“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殷遙又低頭,繼續做事,聽到黃婉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晚上準備回家時,殷遙收到一條通訊錄請求,是肖樾的經紀人小山。

她遲疑了下,新增了他。

小山發來一個打招呼的表情,禮貌地和她寒暄了幾句,然後才提到正事,說今天在公司鬨了點矛盾,公司想讓肖樾去上一個綜藝節目當常駐嘉賓,肖樾不願意,兩方僵持著,因為合約期也快滿了,這個時候跟公司杠上,很可能就不會被續約了。

小山的意思是想讓殷遙幫忙勸勸肖樾,他想著肖樾那個性格,誰說話都沒用,說不定殷老師可以試一試。

顯然,他並不清楚狀況。

殷遙不知怎麼告訴他,最後隻回覆:抱歉,我沒辦法幫你。

見她這麼說,小山有點驚訝,因為上次見麵她態度很好,以為她應該會答應。他有點失望,但也不好多說什麼,回了句客套話,說打擾她了。

殷遙看完,把手機放進包裡,啟動汽車駛出停車場。

到家十點多,殷遙提著兩盒餅幹進門,換鞋時又看到放在牆邊的那雙男士拖鞋。

她去臥室,腕錶和劇本依然放在原處,陽台那邊的地毯上有一雙他的毛襪子,她想換件家居服,打開衣櫃也有他的衣服,去洗手間依然有他的東西,連去廚房開冰箱拿瓶果酒都能看到他買的鍋碗瓢盆。

十一點鐘,殷遙坐在臥室陽台喝完了一瓶果酒,起身去拿手機。

她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滑著微信列表,找到那個黑白的大提琴頭像,很快地發過去一句:“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拿一下你的東西。”

發完丟下手機,又去廚房拿了瓶果酒,靠著牆壁慢慢喝完。

半個小時後,回到臥室,手機上已經多了一條新訊息——

不要了,你扔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抱歉。

下一更很晚,明早看吧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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