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怕誰》 007

車裡有些悶,肖樾沒問殷遙的意思,將兩邊車窗降下了。

雨後晚風涼爽溫柔,殷遙恍然間回過神,望向沿街熱鬨的店鋪,過了一會,低下頭,手指輕輕拂過眼睛。

大約隻有那麼一兩分鐘,她又抬起臉,很安靜地看窗外夜景。

這夜晚永遠流光溢彩。

肖樾將一切看進眼裡,收回視線,什麼話都沒說。本來就是和他沒什麼關係的人,他也並不熱衷於管陌生人閒事,現在已經因為周束管了她一回,又一回。

路況轉好,車流重新湧動。

車子行駛起來,視窗吹來的風更大,殷遙仍然那樣靠著座椅,偶爾抬手將被風吹亂的長髮撥到耳後。

前方道路暢通,往前不知行了多久,汽車轉彎,駛入一條相對冷清的道路,街道兩旁有些小小的店麵。

肖樾忽然將車停了。

殷遙轉過頭,他已經解掉安全帶,開門下車。

在路燈的光線裡,殷遙看到那高高的身影幾步走上人行道,穿過行道樹,去了路邊的一家小鋪。

是個奶茶店。

大約五分鐘後,他提著袋子返回。

殷遙看著他上車,看著他將手裡的袋子遞給她,是一杯珍珠奶茶。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了。

肖樾重新繫好安全帶,發動汽車。

半個小時後,到了殷遙的工作室。

肖樾將車停穩,殷遙手裡那杯珍珠奶茶剛好喝到見底,她情緒好了許多,對肖樾說:“我幫你叫車。”

“不用。”他低頭解安全帶。

殷遙已經從包裡摸出手機,很快地操作完:“已經叫到了。”

她身體微微側向他,捏著手機,把司機接單的介麵給他看。

肖樾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又有些奶茶的味道。

殷遙說完,拿了車鑰匙,一手提著裝奶茶杯的袋子,一手拿好自己的包,開門下車。她繞到車尾,去拿後備箱裡的禮服,肖樾走過去:“要幫你拿進去麼?”

“不用了。”她揹著光,表情不甚清晰。

說完,彎腰把盒子提出來,放在地上。

後備箱角落還有一束花,薛逢逢昨天用了她的車,也不知是從哪收來的。

殷遙一併拿了,把花抱在懷裡,關了後備箱,抬頭看向肖樾。

這個角度,光線將他的臉龐照得很清晰,他皮膚真的好,有種溫玉般的光澤,隻是那兩處傷這樣看就更顯眼。

殷遙問:“你臉怎麼受傷了?”

肖樾頓了一下,說:“拍戲時擦了一下。”

殷遙還想再問,這時候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了下,說:“司機來了,那你回去吧。”

肖樾點頭,轉身往外走,忽然又聽到身後的聲音――

“肖樾。”

他回過身,看見殷遙提起手裡的袋子,“謝謝你的奶茶,好甜。”

她懷裡抱著大束的紅玫瑰,站在柔黃的燈光裡,瘦弱得像是江南小巷裡的賣花姑娘,她微微一笑,眉眼彎起,和一個小時前銀泰停車場裡那個她彷彿兩個人。

……

殷遙抱著花和禮服去辦公區,依然有不少人在。

修圖師在加班,這很正常,可是今天不隻修圖師,還有她的助理汀汀,連新招的實習生小助理也在。

汀汀看她拿著一堆東西上來,立刻上前去接,看到有一大束紅玫瑰,汀汀有些驚訝,眼神都不一樣了。相對於其他同事,她和殷遙要親近一些,便大著膽子問:“殷老師,誰送的花啊?這麼大一束。”

殷遙說:“我也想問呢,薛老大還在嗎?”

“在啊。”汀汀說,“在辦公室呢。”

殷遙更覺得奇怪,問:“你們今天怎麼都這麼晚?出什麼事了嗎?”

“哎,還不都是那個程怡默嗎?”

汀汀皺著眉,告訴殷遙,“趙老師給她拍的那套明明挺好的,人家雜誌方都覺得可以了,她怎麼都不行,還點名說要讓你給她重拍,薛老大氣得要死,偏偏人家雜誌方特別給她臉,又把圖打回來了,薛老大打算先讓修圖師再試一試,實在不行恐怕真得讓你上了。”

這個程怡默殷遙知道,因為最近太紅了,隨便上個微博都能看到她,算是新晉的小花,一直沒什麼存在感,演了部古裝戲,突然就紅了,但是殷遙不知道工作室和程怡默有合作,看來她去日本的這段時間,薛逢逢做了不少事。

殷遙把禮服交給汀汀,抱著花去找薛逢逢。

殷遙進去前先敲門,沒聽到聲音,纔將門開了一條縫,看到薛逢逢在打電話,殷遙便走進去,將花放到沙發上,乖乖站在一邊等她講完。

薛逢逢掛了電話,殷遙就說:“你辛苦了。”

薛逢逢看怪物一樣看了她一眼。

殷遙:“我聽說你遇上了麻煩。”

“是啊。”薛逢逢語氣很是氣憤,“這個程怡默,一張整容臉,這纔剛紅幾天,作妖倒是厲害的。”

程怡默整容這事兒是老早就傳了,人家自己沒承認過,但薛逢逢堅定地認為就是整了。

殷遙問她:“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甲方是上帝,我早告訴過你,咱們拿錢辦事,人家出得起錢,我們就得儘力讓人滿意。”她說完又哼了一聲,“不過這個程小花,我放進黑名單了。”

“所以……我可能要給她拍?”

“不急。”薛逢逢說,“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殷遙點頭。

聊完公事,殷遙指了指沙發上那束來路不明的玫瑰花,問:“那花在我車裡,哪來的?有人追求你啊?”

薛逢逢一噎,臉色都變了:“誰有那膽子追求我?”

她這樣就是不承認了。

殷遙一眼看穿了:“你臉都紅了。”

薛逢逢:“你眼神不好吧?”

殷遙走過去,靠著薛逢逢的老闆桌,低聲說:“你如果告訴我,我也告訴你一件事。”

薛逢逢看了看她,感覺她不像是在套路自己,問:“什麼事?”

“你先說。”

“好吧好吧。”薛逢逢懶得磨蹭,一口說道,“靳紹那小王八蛋送的!”

“……”殷遙愣了三秒,“……不會吧?”

靳紹送花給薛逢逢?

這是什麼人間奇事?

殷遙:“他追你啊?”

薛逢逢:“他腦子被驢踢了。”

“……好吧。”殷遙心裡震驚,又頗有些欽佩靳小公子虎膽雄心。

這時,薛逢逢已經等不及了,開口,“哎,你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殷遙表情微微僵了下。

薛逢逢看她這神情,心裡有了數:“跟梁津南有關?”

殷遙點頭,停頓了下,說:“我今天碰到了白迎迎。”

薛逢逢皺眉:“那個尖小鳥兒?”

白迎迎叫起來聲音很有特色,薛逢逢原來叫她“尖叫雞”,後來自己買了個尖叫雞,覺得尖叫雞挺可愛的,白迎迎不配,於是有了這稱呼。

殷遙點頭:“在銀泰。”

薛逢逢瞪著她:“臥槽,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你不會跟她打起來了吧?來來來,我看看你受傷沒,受傷了要說啊,我明天去替你報仇。”

“逢逢,”殷遙輕輕吸了一口氣,說,“梁津南要結婚了。”

薛逢逢聽完一愣,

“前段時間不是在傳婚約要取消嗎?”她雖然不想殷遙跟梁津南再有任何牽扯,但也不樂意看白迎迎如願。

殷遙搖頭,“我不知道。”

“你現在有什麼想法?”薛逢逢看著她,“是不是到今天你才徹底死心了?徹底認識到梁津南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他從始至終都在騙你,就趁你在國外一無所知,跟你談著戀愛呢,還在國內有個未婚妻,那麼多年都不告訴你,說什麼婚約不是他樂意的,讓你給他時間,現在倒好了,沒話可說了吧。他真是屁用沒有,一張嘴儘會說些噁心話,騙身騙心,你還惦記個屁。”

殷遙默不作聲。

薛逢逢到底是對她心疼更多,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好了,你今天要是想哭,我不罵你,好吧。”

殷遙搖頭:“不想哭。”

薛逢逢驚奇:“你大老遠跑來,跟我說這事,不是為了借我肩膀?”

“……就是跟你說一下。”殷遙推了推她,“回去嗎?我累了。”

“得得得,回去吧,我今晚去你那兒睡,免得你想不開。”

殷遙:“……”

自然是薛逢逢開車。

到家已經過了十一點,殷遙渾身疲倦,她先洗了澡,窩在沙發上,薛逢逢難得對她開恩,給她買了甜點,她一邊吃,一邊劃著手機看今天的新郵件,看完之後,想起件事,她點開微信,找到肖樾的頭像,發了一條訊息:你到家了吧?

正準備退出介麵,卻看到上麵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殷遙便等著。

很快跳出新訊息:到了。

殷遙又回覆:好,那你早點休息。

停頓了下,又發一條:晚安。

發送完,殷遙放了手機,把剩下的甜點都吃了,起身去刷牙。

等薛逢逢洗完澡,兩人便去床上,但也沒立刻睡覺,就一起躺著,沒有主題地聊了聊天。

臨睡前,殷遙起來拿手機設鬧鐘,才發現她發的那條訊息,肖樾在三分鐘後回了她。

兩個字:晚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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